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他立马拨回小家伙的脑袋,不给他发现的机会。
两人腹背相贴,他顺势抬起手,描摹着小男孩的颈部曲线,逗他道,“你爸爸讲错了一件事。”
“今天最开心的,是新郎,不是新娘子。”
小家伙怕痒,缩了缩脖子,不确信道,“真的吗?”
“嗯,所以你想让哥哥开心,得让哥哥当新郎。”
“啊...”小男孩犯难了。
“可我不知道怎么让哥哥当新郎。”
骆阑笙得逞一笑,举着他调个了方向,正脸对着自己,循循善诱道,
“你当哥哥的新娘子,哥哥不就是新郎了?”
小男孩犹豫不决,“可是我不知道新娘子是做什么的。”
骆阑笙摸了摸他的头发,哄道,“新娘子是穿漂亮衣服,吃甜甜的蛋糕的。”
“不用做别的了吗?”
“不用,别的让新郎来做就好了。”
小男孩苦思一会,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意。
“那好吧,我给哥哥当新娘子。”
“那我们拉勾。”
骆阑笙伸出小指,小男孩也将小指凑了过来,相互勾着拉了拉,再听他奶声奶气地念了一段童谣,将两人的拇指卯劲贴在一起,像盖了个戳似的。
骆阑笙不禁失笑,怎么有人这样傻,一句玩笑话也对待得郑重,稀里糊涂就把给自己卖了。
骆阑笙抽回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正想同他再打趣几句,就听见门外传来某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小男孩耳朵一动,立马从他腿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焦急道,“哥哥,我听到爸爸在喊我了。”
“我得走了,以后再来找你玩。”
小男孩匆匆往外跑,一只脚刚跨出门,骆阑笙便慌忙喊住了他。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被叫住的人脚步一顿,转头冲他甜甜一笑,
“哥哥,我叫宋琏之。”
“下次再见吧。”
说完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来与去都毫无征兆。
骆阑笙取下额上的一方手帕,轻柔地摩挲着,喃喃重复起刚刚听到的三个字。
不过遗憾的是,经此一别,骆阑笙再也没见过那个小男孩。
如果不是对方留下了信物,他很可能会以为是自己在绝望中生出的一个幻影,美好得不切实际,所以才会一闪而逝,再无缘相见。
在骆家这样的深水里,骆阑笙每一步都走得慎之又慎,他吃过不少苦,栽过的跟头不计其数,到他最终反噬掉这个庞然大物,已经过了相当长的岁月。
但每一次,在他撞得头破血流,独自舔舐伤口的深夜里,他总会想起这个温暖美好的午后,一个单纯懵懂的小家伙闯进了他的生命中,为他带来一丝微薄的光亮,明明弱不禁风,却源源不竭地温润了他枯寂的时光,穿透万斛黑暗,照亮了一年又一年。
大概是心诚则灵,骆阑笙十八岁的前夕,他重逢了他的小男孩。
那个叫做“宋琏之”的,他性情大变的小新娘。]
第三十二章
“你给我滚!”
“我先来的!该是你退出!”
赤日当空,远处的草坪上,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滚作一团,正吵得不可开交。
粗略一看,两人都穿着精制的礼服,处于上风的那位体格稍壮,一把揪起对方衣领,拳头高高扬起,满是威胁之意,却因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下手。
被压制的那位发型凌乱,神色狼狈,嘴角破了皮,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断了一只脚,哪还有半点贵公子的气度可言。
宴会一开就是一上午,骆阑笙厌烦了与老东西们虚与委蛇,以透气为借口,暂时离开了富丽堂皇的主楼会客厅。
几年的苦心经营没有白费,在他暗中扳倒几位兄长后,骆鸿飞终于想起了他这枚可有可无的弃子。近年来,集团的内斗愈演愈烈,为了重新培植自己的势力,骆鸿飞虽未明目张胆地提携他,却已然有了栽培的心思,一些正式的社交场合也会允许他跟从。
比如眼下这一场,不知是哪位达官显贵举办的洗尘宴。
传闻这家的大公子近日学成归国,不久后就会正式接管家业。
这些官贾子弟,只需要勾勾手指,便能得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名誉,财富,地位,实在好命。
闹剧接近尾声,骆阑笙驻足片刻,始终冷漠地作壁上观。
见胜负已分,他收回视线,正要悄然离去,却听见那大个子男孩兴奋地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