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嗯?”
“我不恨他,我明白母亲的离世与任何人无关。”
复灰燃思及着那一个永远都是高于顶峰的严峻背影,就如同当初在儿时的第一次见面,一直都是一副冷冷的面无表情,却又似乎带着一种温温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不恨吗?”
“有一个名为幸福之家的地方,那是经历了一场火灾之后重新改建而成的孤儿院,里面住着的全部都是天生残缺或者身患癌疾的老弱病残,甚至也有从一出生就被扔弃到死都是无人问津的情况,那里简直就是一个濒临等死的地狱入口,我母亲在世时曾带着我去提供过一些资助,一斗米难饱众人饥是可想而知的。”复灰燃想起儿时回忆里的苍白画面,那些全是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场景,接着说道,“亲眼看到过那些之后就会了解到,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温情百般的慈爱父母的同时,也一样存在着禽兽不如的父母。”
“你在拿自己和孤儿作对比吗,对于你父亲……”
外在看似是光鲜亮丽的生活,内心却是不能言语的空无,曾有过那么的一瞬间以为复灰燃比自己好运的时景末发现她错得离谱了。
“谈不上恨与不恨,他并没有亏欠我什么,严格的来说,只有我母亲才有恨他的资格。”
“……恨的资格?”
时景末没有听懂复灰燃口中所指的资格是什么意思,或者是不是应该称赞一下他的无量大度,难道恨一个人还需要资格吗?
“自儿时有了记忆以来就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我,庶出与否并不是我能决定或者改变的,无论在此之前或是在此之后,完全可以继续地将我弃之不顾的他选择了抚养我长大,这一份恩情已经足够无以为报了。”复灰燃少有的吐露心声,他疑问着是不是因为倾诉对象是时景末的关系才令他不觉防备了。
“复灰燃……”时景末不知道若是换成了她去站在复灰燃的立场上,她自己能不能够做到如此畅然地看待事情之余,而不向着那个理应负责的男人衍生出恨意,甚至是还怀着一份亲情感恩。
“干什么呢你,不要在这种时候为我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啊?”
“我、我没有……”
“没有为我感觉难过是吗?没有吧?一点点也没有的吧?”
弯下了腰身的复灰燃显得十分落寞地趴在了餐桌上,他的脸上满是一副受伤了的脆弱神情,正当他以为时景末会动容地过来拥抱住他再顺便地轻声安慰几句的时候,她却拿出了一样已经久违了的东西。
“复灰燃,这个,还给你吧。”
“什么?”
“项链,在整理行李的时候找出来的。”
“……为什么?”复灰燃见她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一物,闪着微微的银光呈现在他眼前,正是他给予时景末的那一条水波项链,在那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校规不允许戴首饰。”时景末随口道,其实项链已经放在她身上好几天了,没敢开口还给他就趁着现在还给他吧。
“这算是什么烂借口?”
“其实,一直都有在想找一个适当的机会还给你的。”
时景末拿着项链的手,手心里有一股冰凉,她递到了复灰燃的面前去,停在空中等了半响也不见他伸手来取,她的手感到有些酸麻了。
“我给你,不是为了要你再还给我。”
“我没有想过要收下,那一天是因为庆祝生日才想着暂时替你保管一下的。”
“没有想过要收下?那你是嫌贵了,还是嫌便宜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复灰燃根本就没有伸出手去接住的打算,于是就这么由着她拿着项链的手空举了半天,他斜瞄了她一眼,手上还是没有动作。
“如果……我告诉你说这一条项链是我母亲的遗物,你会愿意收下了吗?”
“你现在是说真的?”
时景末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的神情,可他的一句胡言乱语又总让人无法分辨出是真是假!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说的是假的呢?”
“因为我不相信,真要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轻易地就送给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