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九抿了下唇,转身平躺着,眼神毫无目的的散落在天花板上,那里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的暗纹,不是很好看,也不是很难看。
明明不用去片场,脑袋里面却情不自禁想起来后面的剧情。
或许不是想起来,而是一直没忘。自从成为燕惊雪那天起,她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千九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
她该怎么办?
……
片场这边进行得无比顺利。
剧情走到这一步,沈清河出这么大个事儿,燕惊雪却自始至终没有露脸。
沈清河假意推托不让红月告诉燕惊雪,以防她担心,心里一边期待一边绝望——燕惊雪只怕是不喜欢她。
剧组接下来的通告上,连续好几天都是沈清河的独角戏,从沈清河生病到病愈,又过去了大半个月,燕惊雪一直没有动静。
红月去过几次,都没见到人,燕惊雪似乎一大早就出了门。
“燕姑娘也真是的,每天都早出晚归,连半个人影儿也不见,公主身子不好,她也不知道来看看。”
红月兀自抱怨着,手上的扇子挥快了几分,招得桌上的纸张一通乱飞。
沈清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今日才勉强被放下床,好不容易生出点兴致练练字,没想到还要听红月唠叨。
摇头笑了笑,捡起镇纸压住一旁写好的字,又取了笔沾满墨汁,“红月,研墨。”
红月极不情愿的放下扇子,乖乖研墨,嘴巴却不肯让步,“公主,你说燕姑娘到底干嘛去了啊?这么久了,我就没在白天见过她。”
沈清河握笔的手一顿,最后一字糊成一团,红月探头去看,依稀写着——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公主?”
“府上的事尽量瞒下来。”沈清河放下笔,全然失了兴致,红月尚且觉得燕惊雪不对劲,宫里那位岂会善罢甘休?
从前父皇在世时,她还有几个心腹,如今,越活越闭塞了,竟沦落到什么也不知。
沈清河揉揉眉心站起来,只觉得乏得很,“小雪儿她,没说去哪儿么?”
“没说,”红月摇摇头,想了想又告状,“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对了,前几天管家还去替她结了帐,酒楼戏院还有那些腌臜地方都欠了不少银子。”
沈清河没忍住惊讶,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么?”
“公主你还笑,她顶着我们镇国将军府的名字出去,不知道多丢人!”
“无妨,毕竟还小。”沈清河又坐下,兴致又上来,重新铺了纸,提笔想了一会儿,偏头叮嘱红月道:“明日让管家拨放例银给小雪儿,到底是将军带回来的客,银钱上不要克扣人家。”
“公主!”红月跺跺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您忘了吗?这些东西从她一进府您就安排了,是那些银子根本就不够她花。”
“那就多给点。”沈清河微微笑着转回头,柔和的调侃,“反正是将军的银子,将军想必不会心疼。”
红月气得要死,还是只能乖乖应道:“是。”
沈清河朝窗外看了一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怪不得她的心情也觉得松快许多。
红月后来收拾书桌的时候才偷偷看了眼沈清河后来写的字——自古万事皆成空,何人能够尽从容。
公主的字一贯温柔小意,这几个字却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红月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地方像刀子一样,直愣愣的要杀出来。
……
迟亦会书法,在哈博这里不是什么新鲜事,那些第一次和迟亦合作的演员,难免有些惊讶,尤其是红月。
那场戏由她结尾,拍完了她还抓着纸合了个影,顺手发了个微博:“迟老师的字真好看。”
迟亦没看也就没回,冲上热搜程南才拿着号去回了个“谢谢”,将冷淡风贯彻到底。
“千九没来?”迟亦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颗心松不下来。
“没来,这几天不是都没有她的戏份?”程南有点搞不懂,这个戏拍得她们俩的状态都怪怪的。
不止没来,晚上迟亦回到酒店,千九也不在。
心慌,坠落到谷底的慌。
一切都应该按照迟亦设想的在往前走,千九确实入了戏,分不清楚燕惊雪和自己,也分不清沈清河和迟亦,她一步步引千九入瓮,就是仗着千九还爱她。
只是她没想到,燕惊雪不肯见沈清河,千九也会避着她。
迟亦坐在外间的厅里,亮着房间里所有的灯,神情恍惚,千九的行李没拿走,她应该只是出去……玩儿吧?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迟亦先前坐得很端正,勉强压下去心底的慌,笑得温婉,后来越来越撑不住,她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望着门,一次又一次恍惚看见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