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正则,”余灿回避了他的问题,抬起头来,视线从自己脚下的两只小猫和一只狗身上转到目之所及的的墙壁,这里能看见小半张餐桌,黑白格子桌布上有透明的花瓶,余灿吩咐了人,几乎每三天就要换上一支玫瑰花,现在应该正好第四天,玫瑰花恹恹的,带着一层深色的黑,“我还是不能接受。”
他眼神黑沉,熟悉的光亮完全消失不见。
路正则皱眉:“余灿你在说什么?”
余灿笑了一下,带着一抹冰冷的嘲讽:“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什么你能等着我慢慢往前走,本来我们两人的路就不一样。”
路正则往前抬了一步脚,却被余灿的双眼蛰了一下。
余灿冷冷的眼神和声音一样:“路正则,不是做了警察,就能成为拯救所有人的正义使者了,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路正则被他接二连三的话打懵在原地。
此时的余灿比什么时候都陌生,却比什么时候都真实,那种隔绝一切的行为融进骨子里,路正则不由得心底发寒。
他到底还是没能彻底看清余灿这个人。
“从现在开始,咱俩再也不要有联系了吧。”余灿低了低头,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还是将钥匙放在手边的柜子上。
那把被余灿收了退,退了收的钥匙,还是被抛弃了。
“我会叫人来收拾东西的,”余灿呼出一口气,仿佛终于不用伪装般地松了口气,“这么久了,我还是受不了你,男人喜欢男人,开什么玩笑,我觉得很恶心,非常,非常恶心。”
如一道闷雷,路正则整个人都僵了,心口仿佛被余灿剖开,在他最隐秘之处划下又重又顿的一刀,不断翻搅出肉渣,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他说他恶心。
余灿扭开门,早在警局,余灿就想好了,坦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是坦白了,也不过是徒增一份痛苦。
他攥了攥门把手,冰冷刺骨。
——哐。
——咚。
余灿感觉脖子一疼,衣领摩擦脖子,他疼得往门上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路正则双眼血丝,“这么久了,你就一直在忍着?你恶心?你恶心你能试着去接受辛巴?”
余灿的脸色褪了褪,用力地拉着路正则的手腕。
那张脸上的倔强也冷得横冲直撞。
路正则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还是用力地揪住余灿的衣领。
他坚信,要抓不住他,余灿就真的会消失。
余灿的眼珠往下,看着辛巴的脸,对待辛巴,他很多时候都带着距离和恐慌,现在渐渐靠近,但依旧会浑身不自在,不过他愿意咬着牙忍到这种感觉消失,争取每次都能再靠近辛巴一点点。
此时他的内心和表象完全割裂,眼瞳更添漆黑。
“你那小狗崽子给点好吃的就摇尾巴,我不过是逗一逗,”他盯着路正则变成赤色的双眼,嘴角挑着嘲笑,那含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全印在他眼瞳里,全是被这句话刺得生疼的,但余灿不打算安慰他了,“大概是随了主人吧。”
还不够。
余灿在心里闭了闭眼,鲜血淋漓到血肉模糊,一直到恶心,也就会远离了吧?
他脖子上的手劲一松,路正则瞪着眼睛,眼泪从眼眶里倾泻而出,无声且迅猛,但很快路正则反应过来,快速抹掉,还艰难地笑了笑。
清晰的痛感挥之不去,余灿还是打算走了,转身时听见路正则开了口:“我能再问问你吗?”
余灿闭了闭眼,再回头依旧是一脸冷漠孤傲,不打算说话,像是要去赶赴一场急会,表情是让路正则有话快问。
路正则努力调整呼吸,顾不及辛巴在他小腿边乱蹭,语气里也带着僵持不下的寒冷气息:“你高考结束后,去美国,是去找祁然的亲哥……不,你们不愿意提起,应该是叫祁正程,你去找过他吧?”
余灿倒是毫不掩饰了,扬着嘴角点头:“对。”
“你……”路正则没想到余灿会如此直接袒露这件事,神情愣了愣,双唇带上了苍白,“你为什么找他?”
他所得知的,是祁正程谋划绑架自己亲弟弟的绑架案,养几个通缉犯对自己亲弟弟做禽·兽不如的事,案件贯穿好几年,余灿夹杂其中,他小心翼翼又带着强烈抗拒地把每个人按在时间线上,得到一个让他心尖发颤的模糊事件。
“什么为什么?”余灿调笑,“你希望听见为什么?”
路正则不禁屏气。
余灿话却不停:“说我是被他威胁的?还是我再那起绑架案里,根本就是无辜的?”
“我不无辜,”余灿凑近路正则,在他耳边轻声,“我从一开始就不无辜,我和祁然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是个绝佳的人,我帮着祁正程去见祁然,让他那些难堪的记忆再次深扎进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