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放瞬间明白陈桂奇的怒意来自何处。
自己生气是因为对方编排薛意,而陈桂奇则是因为别人看不起整个厨师行业。
学了一辈子厨师的陈桂奇连自己师父的成名菜都没学会,或许从技艺上面看他不是一个好厨师,可是从他的信念和表现来看,好厨师这三个字还不足以形容他,大概要用赤子之心才可以。
“陈师傅您消消气,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担心我爸的手艺被别人偷去。”
“偷?”陈桂奇嗤笑一声。
“你们一家人做的事情要是让师父知道,恐怕都会后悔生了你们两个吧?”
“当年你们大姐还在的时候,文韬酒楼何其辉煌?豆腐饺、扬州炒饭、烧三臭、鲜鳜鱼、炖鸽……哪一道不是响当当的招牌菜?更不用说师父的绝活一菜一酒宴,吸引了多少老饕食客。”
“当时的文韬酒楼不说比肩景陵大饭店,可是和汉府酒楼也是平分秋色的存在。”
“本来师傅走后,凭借茗斐一个人就难撑大局,要不是我们几个老厨师帮衬着恐怕都有倒闭风险。”
“可你们做了什么事?”
“联合外面的人架空茗斐,把她赶出酒楼不说,还开除了一批老厨师。又引入什么加盟制,把经典菜品配方卖出去挣钱。”
“头两年虽然挣到钱了,可是后面呢?没有新菜品,合作商跑的跑,欠的欠,连酒楼都经营不下去。”
“你们两兄弟只顾着挣钱,师父一辈子闯下的招牌都被你们毁的一干二净!”
“以前的食客怎么说?”
“今晚吃文韬酒楼,好地方,有牌面!”
“文韬酒楼的菜,那可是吃一口想一口,吃一次忘不了!”
“现在?你们多久没看过食客的留言簿了?”
陈桂奇愤怒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常见的蓝皮本子甩在桌上。
满本都是大大的字体写着
“难吃。”
“不好吃!”
“呸!”
“上当了。”
“什么垃圾玩意。”
……
“当年茗斐学做豆腐饺,你们说她是女生,日后学了手艺就变成别人家的,明里暗里使绊子硬生生逼着她离家出走。”
“现在又有人会做豆腐饺,就拿钱让我来说这豆腐饺是抄袭师父的。”
“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陈桂奇骂完还觉得不解气,掏出一个信封甩在桌上。
“还想用钱收买我?”
“告诉你们,我陈桂奇虽然不是什么名厨,可我是有底线的,这事情,我做不到!”
“我说这豆腐饺有师父的味道,是因为它真的有师父当年做的味道,其他菜品没有一道和师父做的一样。”
老大媳妇一把捡起信封捏在手里抱怨着。
“陈师傅,做人要讲良心的,你不能拿着我独家的钱做对不起杜家的事情啊!”
“拿着你们的钱,滚!”
“我陈桂奇三十年前拜师,到今天整三十年,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忍了你们这么多年,该还的情也清了。”
“从此之后,我不再是文韬酒楼的主厨。”
苏子放在一旁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八点档狗血剧演到一半突然来了一出反转……居然有点美剧那个味道了。
比苏子放更惊讶的是杜家兄弟。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陈桂奇对文韬酒楼的意义。
自从杜文韬走后,文韬酒楼的老厨师或跳槽或被挖走,几年之内已经全员大换血,还经历过文韬酒楼创建的厨师只有陈桂奇一位。
不夸张的说,酒楼的所有厨师都是陈桂奇一手带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很有天赋的名厨,可是这么多年也出来了一两个高级厨师。
除了做不出当年顶级的一菜一酒宴,其他方面还算是勉强能撑得住文韬酒楼的排面。
要是连陈桂奇都撂挑子不干。
文韬酒楼后厨不到半天就要全部垮掉。
“陈师傅……你!”杜家老大语塞到说不出话。
他旁边的女人却是冷笑一声。
“陈师傅,不就是钱么?好说,这次回去给你涨工资,八千元一个月,怎么样?够良心了吧!”
“像你这样连炒勺都拿不动的厨师,换了别家只怕连择菜都没人愿意要。”
说话时眼里满是鄙视。
“谁说的?我要!”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苏子放身后传来。“薛大师?”
陈桂奇看向苏子放身后惊讶的瞪大双眼喃喃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文韬的徒弟?”
“是。”陈桂奇点头应下。
“你要是不想在文韬酒楼干了,留在这里,我看有谁敢说什么?”
杜家四人嗫嚅着看向薛意:“你……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