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只是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秋月和孩子们这几天就住在我这里,你今天既然来了,正好也去瞧瞧他们娘儿几个。平日里公事繁忙,也不知道与他们见面的机会多不多?”
陈松涛道:“国老考虑得很周到。我也正想着去看看女儿和外孙们。如此,松涛就先告辞了。”
“好,好。”
狄仁杰正要起身送客,狄忠突然又跑了进来,禀道:“老爷,陈大人,外面有位沈将军说有急事找陈大人。”
陈松涛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这……”
狄仁杰道:“松涛请便。”
正说着,那位狄忠曾经在恨英山庄外面见过的年轻将领沈槐急匆匆地走进院中,他一眼看见书房门口站着的诸人,立即跨前两步,毕恭毕敬地抱拳道:“列位大人。”
陈松涛走到他的跟前,低声问:“什么急事?居然找到狄大人的府上来。”
沈槐也低声回道:“您不是叮嘱过我,凡是与恨英山庄有关的事情,都要立即禀报吗?”
狄仁杰听到“恨英山庄”这四个字,不由眼神一凝,他想了想,抬高声音道:“松涛,不如请这位沈将军到书房来议事。恨英山庄的庄主范其信乃是老夫的故交,凡与这恨英山庄有关的事情,老夫倒也想了解了解。”
陈松涛惊喜道:“这就太好了。国老您不知道,为了这恨英山庄的事情,松涛近日来是殚精竭虑而不得要领啊。如果国老肯助松涛一臂之力的话,何愁疑案不解?”
各人重新回到书房落座。
沈槐笔直地站在书房中央,陈松涛介绍道:“这位是并州折冲府的果毅都尉沈槐沈将军,如今正协助本官调查恨英山庄的案子。”
狄仁杰上下打量沈槐,看他和袁从英的年纪差不多,英挺矫健的身姿、精明有礼的举止,也都和袁从英有几分相似,心中立即生出些莫名的好感来。狄仁杰看了看袁从英,发现他也在注意地端详着沈槐。不知道为什么,狄仁杰的心中微微一颤,赶忙敛了敛心神,认真地倾听起沈槐的汇报。
只听沈槐朗声道:“各位大人,末将今天冒昧前来,是要报告陈大人,恨英山庄的园丁范贵今天突然死在都督府羁押证人的监房里。据仵作验看,他是被人毒死的。”
陈松涛道:“什么?唯一的证人也被杀人灭口了!歹人的手段很是厉害啊,居然能够跑到都督府的监房里面去杀人。”他命沈槐道,“沈将军,请你将恨英山庄案子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向狄大人、袁将军讲述一遍,好让他们知道全部的背景。”
于是,沈槐便将几日前恨英山庄范其信老爷传出丧讯,园丁范贵到并州都督府报谋杀案,以及他和法曹去恨英山庄验尸,被冯丹青阻拦的经过清清楚楚地叙述了一遍。
狄仁杰此前已经听狄忠讲过一遍恨英山庄前发生的事,心中多少有了点数,此刻再听沈槐说得详略有当,条理清晰,心中的好感不由又增添了几分。待沈槐全部讲完,狄仁杰道:“那么说,这位冯夫人是以所谓羽化成仙之说,阻拦了官府入庄验尸。”
陈松涛道:“这样的鬼话,本官是不信的。怎奈十年前范其信曾向先帝献药,治愈了先帝的疖疮,先帝对他的医术十分赞赏,因而特意给他在恨英山庄门前竖了座牌楼,还封了他蓝田真人的名号。这恨英山庄也算是受了皇室恩泽的所在,手上没有真凭实据,松涛不愿硬闯。”
狄仁杰点了点头。
陈松涛又道:“但问题是,入不得山庄,验不得尸,这件案子就难有进展。因此这几日我左思右想,找不到突破口,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好在冯丹青口中的羽化需要百日,一时倒也不怕尸体有什么差池。”
狄仁杰道:“范其信虽是我多年故交,但近年来并无往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娶了一位妻子。”
陈松涛笑起来:“好像是在三年前娶的吧。据说这位冯夫人秉绝世之姿容,堪称倾国倾城呢。对了,景晖与恨英山庄时有往来,他应该与冯夫人颇为熟识。国老没听他谈起过?”
狄仁杰的脸色微微一变,马上端起茶盏掩饰过去:“哦,景晖小时候曾受范其信妙手回春之恩,拜过他为义父。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近年来我曾多次嘱咐他,不要与范家太多往来,他也绝少与我提起范家,想必最多是维系些表面上的礼仪罢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陈松涛连连点头,袁从英从旁注视着他,眼神有些冷峻。
“松涛,既然这件事情牵涉到我多年的故交,我也有心管管闲事,不知长史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