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快请到这里来。”
看着狄忠快步朝前院跑去,狄仁杰向袁从英介绍道:“从英,并州牧的职位过去一直由魏王武承嗣担任,年前魏王病逝后,皇上便任命了相王接任。不过你也知道,这两位王爷都是本朝地位最高的人物,一般不离开京城。因此陈长史便是并州实际上的最高长官,在此地任职已有十余年,政绩颇斐,也算是位很得皇帝器重的大吏。他的女儿秋月就是景晖的夫人,昨夜你已经见到了,故而他也算是我的亲家……”
正说着,狄忠已经领着陈松涛到了书房门口。狄仁杰住了口,赶忙迎前几步,含笑招呼道:“陈大人,您的公事繁忙,还劳您亲自来访,真是折杀老夫了。”
陈松涛站在门口,毕恭毕敬作了个揖:“狄国老,您一向可好啊。松涛这厢有礼了。”
“好,好啊,陈大人请进。”
两位大人互相谦让着走进书房,陈松涛一眼看见了站在门边的袁从英,忙道:“这位就是袁从英将军吧?”
狄仁杰道:“从英,这位是陈大人。松涛啊,你没认错,这就是从英,我的左膀右臂。”
陈松涛一边和袁从英互相见礼,一边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名不虚传,名不虚传。果然是风神俊逸,仪容伟岸。难怪松涛常听人说起,狄大人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袁将军。”
袁从英只是微笑着,并不说话,欠身让到了一边。
狄仁杰与陈松涛分宾主落座,狄忠奉上香茶。
“老夫昨日午后刚到太原,还没有时间出去体察市井民风,然而据我从城外一路回府所见之市容,还有百姓的神色来看,这北都太原端的是井然有序,百姓也可谓安居乐业。难怪历来诸位黜陟使视察并州治下的,都对你赞不绝口。松涛,你做得很好啊。并州有你这样的好长官,我也确实可以在此安心养老了,哈哈。”
“国老过奖了。松涛惭愧,惭愧啊。身为一方父母,勤政爱民实乃本分,松涛这点儿区区的作为,怎可与国老的经天纬地之才、匡扶社稷之功相提并论。况且,国老多次向圣上恳请致仕,圣上哪次是真准了的?所以这次国老返乡,恐怕也不会仅仅是养老那么简单。以松涛想来,最少,国老应该还担负着指导地方方略、检阅地方吏治的职责吧。”
狄仁杰一边摇头,一边笑眯眯地答道:“松涛,这回你可想错了。蒙圣上怜惜,老夫这次返乡,可真的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陈松涛连忙笑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松涛也是担心国老为国事操劳,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才会有这样的臆测,还望国老见谅。”
狄仁杰喝口茶,道:“哪里。”
陈松涛又看了一眼端坐在下手位的袁从英,笑道:“不知袁将军此次前来太原,又有何贵干?”
狄仁杰道:“那也是圣上顾念我年老体弱,对从英多有倚赖,故而特让从英一路陪我返乡。唉,这一路上还真是多亏了从英。”
“哦?国老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一些小小的波折而已,再加上一些小小的奇遇。”
“国老有什么波折和奇遇,可否说来听听?”
狄仁杰笑道:“松涛,你在并州为官多年,可曾听说过一个叫蓝玉观的所在?”
“蓝玉观?”陈松涛面色变了变,接着忙说,“倒是没听说过。”
狄仁杰笑道:“前夜我与从英误入蓝玉观,还在那里宿了一夜。那可真是个奇异的所在啊,一个空无一人的道观。如果松涛不曾去过,以后老夫倒是可以带松涛去看看。”
“那是甚好,甚好。”
狄仁杰顿了顿,又道:“松涛,老夫还要多谢你,这许多年来替我关照景晖一家。狄景晖生性顽劣,一定让你操了不少的心吧。”
陈松涛道:“国老这是从何说起。景晖虽对仕途没有兴趣,然他为人精明强干,又兼性情豪迈,气魄不俗,这些年来在一个商字上巧加经营,竟也成就斐然,已成为我北都赫赫有名的一位富商巨贾。不仅仅是太原,哪怕在整个河东道,也称得上数一数二。”
狄仁杰正色道:“士农工商,商毕竟在末席,即使做得再有成就,也算不上什么。他狄景晖虽有能力敛财,却无忠心报国,总归不是正途。”
陈松涛笑道:“国老严苛了。前年朝廷与吐蕃开战,缺乏军饷,景晖一个人就认捐了五十万两白银,也算得上报国有为了。”他观察了一下狄仁杰的脸色,忙又笑道,“哎呀,景晖是我的女婿,丈人看女婿,自然是越看越欢喜。国老却是教训儿子,严苛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