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正满头大汗地与衙役理论,突然听人招呼,抬头一看,见到袁从英,仿佛遇到了救星,大声道:“哎哟,这位公子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袁从英点头笑道:“老伯这两日可好?”
老汉咳了一声:“好什么,还不都是你们给我惹的麻烦。弄得我这两天生意没得做,尽折腾这个死人了。好不容易把他送到衙门了吧,嘿,人家还不肯收。”
袁从英往他身后一看,山道上食糕而亡者的尸首直挺挺地躺在老汉的板车上呢。他皱了皱眉,问:“老伯,他们为什么不肯收?”
老汉道:“就是这两位官爷,说法曹大人外出办案去了,如今不在衙门里头。他们自己做不得主,让我把尸首先运回去,待法曹大人回来了再送过来。可我老汉的家在几十里外的山里啊,为了把这个尸首送进城里,我走了两天才到,衙门这要是不收,让我把他放哪儿好啊。我说这位公子,你来得正好。本来我就是受了你爹的托付,才接下这个晦气的事儿。既然你在这里,我干脆就把这尸首留给你,你爱拿他干啥就干啥吧。”
袁从英笑道:“老伯辛苦了。您别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他转身看看,沈槐正十分留意地朝这边看着。袁从英叫了声:“沈将军,麻烦你过来一趟。”
沈槐立即走过来,袁从英压低声音,将山道上遇到死人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百姓报官,衙门以官员不在为由不予处理,十分不妥。还请沈将军善为处置。”
沈槐点点头,走到那两个衙役面前,喝道:“法曹大人不在,难道衙门就不办案了,你们就不当差了?我看就是你们耍奸偷懒,不肯尽力。”
两个衙役吓得脸色发白,眼珠乱转。沈槐吩咐道:“还不快把尸首送入尸房,请仵作来验看。再让画工过来,绘制认尸告示,即刻就张贴出去。待法曹大人回衙门,我会亲自向他说明此事。”
“是!”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下板车。袁从英掏出一串铜钱,塞入老汉手中:“老伯,谢谢您了。这些钱拿去买口茶解解乏。”
“呦,公子,你怎么比你爹还大方啊。这些钱要是都买了茶,够我全家喝两年的了。”
袁从英只是微笑,看着老汉将板车推走了,才对沈槐点点头,道:“沈将军,你办事很干练啊。”
沈槐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袁从英道:“现在,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园丁吧。”
“袁将军请。”
二人一起来到都督府后院的停尸房。
范贵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殓床上。袁从英上前掀开蒙着尸身的白布,只见范贵面色漆黑,七窍流血,的确是中毒致死无疑。袁从英问:“什么时候发现他死的?”
沈槐道:“范贵是五天前来衙门报案的。法曹三审过后,让他签了状纸,就收押在都督府的监房内。其后他便一直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也从没有人来找过他。谁知今日上午,狱卒送饭过去时,就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了。经仵作验看,所中之毒乃是常见的砒霜。”
袁从英问:“昨夜他的情况如何?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食物查验过了吗?”
“据狱卒说,昨夜他的情况并无异常,吃的也是统一的监饭。食物以及所有相关器皿都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可以肯定,毒不是投在晚饭之中。”
“这一点末将可以肯定。”
“他饮用的水有没有验查过?”
“水壶里已经没有水,查不出什么痕迹了。”
“那么从昨夜到今晨,他还有什么渠道会碰到毒物呢?”
“这点末将也盘算过,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夹带进来的。因为范贵是报案的诉家,并非人犯,将他收监只是本朝律法的规定,故而入监之前没有严格搜查夹带的程序。”
“嗯,有这种可能。”袁从英沉吟道,“如果是他服用了自己夹带的毒物,那就是自杀。但问题是,他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自杀,总归要有个缘故。据你所说,他自报案以来,一直很安稳地在此等待案件审理,案件至今未有进展,也没有任何外人来找过他,他又有什么理由突然自杀呢?”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还是他杀。可是能够出入都督府监房的,都是都督府的官员和差人,如果是他杀的话,就……”
袁从英看了沈槐一眼,道:“会不会有人趁夜间防范松弛闯入作案?”
“末将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大都督府的防卫是十分严密的,如果有人夜晚闯入,不可能不与人遭遇,但是昨夜整个都督府都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