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英轻吁口气,道:“沈将军,这番推理下来,似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沈槐看着他的眼睛,倒抽一口凉气:“是内部!”
袁从英点头道:“我刚才说了,即使范贵自杀,也需要一个触发的理由。如果没有外人找他,那么就只可能是都督府内的某人趁昨夜找到他,通过什么方式让他起了自杀的念头。而如果是他杀的话,就更简单了,只要在昨夜将毒直接投到他的水壶中,待人死后再将水壶里的水倒干,便可以消灭一切痕迹了。”
他停了停,又道:“只是这一切需要充分的时间,而你又否定了外人进入的可能性,因此只能是内部作案。”
沈槐皱起了眉头,道:“此事看来不简单。”
袁从英道:“范贵当日报案的诉状在哪里,是否可以借阅?”
“当然。”沈槐正要命人去取,袁从英道:“不知道沈将军这里是否有副本,我想借去给狄大人看看。”
沈槐忙道:“有,有。我已让人抄录了一份,还有一份范贵的死况调查汇总,正好也请袁将军带给狄大人。”
袁从英赞许地点点头,接过诉状,道:“沈将军想得十分周到,那我就不打扰沈将军公干,告辞了。”
“我送袁将军。”沈槐赶紧陪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袁从英又停下脚步,对沈槐道:“沈将军,今天那位老汉送来的尸体,如果有了身份下落,请务必及时通知我们,拜托了!”
“请袁将军放心,如果有了消息,末将一定亲自去狄府通报。”
袁从英向沈槐一抱拳,飞身上马。沈槐站立在都督府门前,目送他离去。
袁从英在回狄府的途中,特意去了趟与小孩韩斌约定联络的大树那里。他绕着树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字条,才打马朝狄府而去。
袁从英回到狄府,已经过了正午。他急匆匆地往狄仁杰的书房走去,还没到二堂就被狄忠逮住了。狄忠连声道:“袁将军,你可回来了。老爷正要让小的去都督府衙门找你呢。”
“哦?有什么着急的事吗?”袁从英加快了脚步。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呵呵。”狄忠忍不住地笑。
袁从英白了他一眼,一头冲进了狄仁杰的书房,唤道:“大人,我回来了。”
“哦,从英回来了。”狄仁杰笑眯眯地迎上来,“忙了一上午,累不累?”
“大人,我不累。今天去都督府有些收获,还碰上了……”
“不忙,不忙,谈案子有的是时间。先吃饭。”
袁从英一愣,狄仁杰已经把他拉到桌前,上面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狄仁杰按着他坐下,道:“从英啊,昨晚的饭没有吃好,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这顿饭我做东,我来请你,就咱们两个。”
袁从英叫了声:“大人。”勉强笑了一下。
狄仁杰看看他,一时也有些语塞,忙道:“来,这些都是并州的特色菜,快尝尝。”
默默地吃了几口菜,两人这才都平静了些。狄仁杰若有所思地问:“从英,今天早上你见到了陈长史,对他有什么看法吗?”
袁从英低头吃饭,不说话。
狄仁杰又道:“从英,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这样才是真正地帮助我。”
袁从英低低地“嗯”了一声,说道:“才见一次面,谈不上什么看法。但是我很不喜欢这个人。大人,他好像一直在试图探听您回乡的意图。而且……说话拐弯抹角,总像在暗示什么东西。”
狄仁杰点头,道:“说得很对。陈松涛是我的亲家,我与他打过些交道。但此人总是给我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不过这些年来,他的政绩颇丰,也无甚劣迹可查,因此,要么是我的感觉错误,要么就是他的城府极深。”
袁从英道:“不过,他手下的沈槐将军倒很能干,人也蛮正直。”
狄仁杰微笑道:“能够这么快就让袁大将军产生好感,这个沈槐绝不是个一般的人。”顿了顿,又道,“从英,多吃点,咱们今天下午还有件大事。”
“什么大事?”
“上午恨英山庄女主人送来请帖,邀请我今天下午去山庄一叙。这不是件有趣的大事吗?”
正说着,狄忠来报:“老爷,恨英山庄的陆嫣然小姐来接您去山庄。”
狄仁杰微微一笑:“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袁从英站起身来:“大人,我吃好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陆小姐。”
陆嫣然站在正堂门前等候着。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犹如深深的秋水,倒映着目光所及的树木房屋,只是在那泓潭水的最深处,却藏着无限的哀怨和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