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皱了皱眉,问:“应该是他的弟弟,什么意思?”
“这个韩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会写的字也不多,故而和他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他们兄弟二人到了并州以后,韩锐就沿街乞讨,还要养活他的那个婴儿弟弟,日子十分困苦。后来有一阵子不见踪影,大家都以为他们死了,或者又投奔别处去了。谁想两三年前,兄弟二人又出现在并州城中,说是这些年在太行山里的一个名叫蓝玉观的道观当了道士,混得口饭吃。”
“蓝玉观!”狄仁杰和袁从英同时惊叫了一声。
沈槐顿了顿,继续道:“我问了周围的人,大家都说没听说过蓝玉观。这话是韩锐那个长大了些的小弟弟说的,几岁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从此这兄弟两个就时不时地出现在太原城里,买些米面等生活用品,再也不沿街乞讨了,生活似乎是有了着落。那个小弟弟名叫韩斌,很快地长大起来。韩锐是个哑巴,韩斌这小孩却听说十分聪明伶俐,而且特别维护他那相依为命的哥哥。不过,这兄弟俩又有大概半年多没在城里出现了。”
袁从英早已听得坐立不安,沈槐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即对狄仁杰道:“蓝玉观。大人,看来我们还要再去勘察一下蓝玉观!”
“嗯,很有必要。”
“大人,那我此刻就去。”袁从英说着就要起身。
“从英,天色已经不早了。蓝玉观离城三十多里地,你赶到那里就该天黑了。”
“大人!夜长梦多,我总觉得蓝玉观里埋藏着很多线索,我们必须要抓紧啊。”
“话虽如此,可是你我如今都是赋闲的身份。这样的探案工作,应该由官府主导,没有官府的委托,你我不可擅动!”狄仁杰的语气很坚决,他从心底里不愿意让袁从英一个人去夜探险地,要找个理由阻止他是很容易的。
但是袁从英的心意更加坚决,他一眼瞧见仍肃立在堂前的沈槐,立刻叫了声:“沈将军!”
沈槐马上会过意来,向狄仁杰抱拳道:“狄大人,沈槐想立即去探查蓝玉观,请袁将军带路。”
狄仁杰愣住了,没想到两个年轻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勾打连环。他看了看袁从英,这家伙满眼都是得意之色。狄仁杰不由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就去吧。一定要小心。”
二人答应了一声,往门外疾走。狄仁杰冲着他们的背影叫道:“快去快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恋战!”
“是!”
狄仁杰坐回到椅子里,沉思片刻,埋头奋笔疾书,然后唤来狄忠:“立即把这封书信送到大都督府,面呈陈长史,请他即刻派兵支援从英和沈槐将军。去蓝玉观的路线我已写在书信里面,他们按图索骥即可找到。办完这件事,你再去看看景晖在不在,给我把他找来,我有话要问他。”鬼 影
太行山麓,蓝玉观。
袁从英和沈槐快马加鞭,终于赶在晚霞收走最后一抹余晖,一轮圆月腾空而起的时候,来到了蓝玉观外的那两堵绝壁之前。远远望去,漆黑的绝壁顶上,铺着惨白的月光,透出难以形容的诡异和凄凉。他们还没靠近,一股强烈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袁从英叫了声:“不好!”率先冲到了绝壁间的夹缝前。
血腥气更加浓烈了,简直令人窒息。夹缝太窄,他们只好下马,将马拴在夹缝外的小屋前。袁从英握紧若耶剑,向沈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夹缝。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惨不忍睹的杀戮现场!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老君殿前的空地上,每一具尸体都被砍得肢体残缺,脑浆血水四处飞溅。杀人者显然并不满足于将人杀死,而是要在这些人的身上发泄满腔愤恨。猩红的鲜血满地流淌,上面是杂沓的脚印,根本就分辨不清。更多的血水顺着泥地上的缝隙,流进热泉潭水之中,与滚烫的泉水混合在一起,使蒸发的水雾都充满了血腥气。
袁从英和沈槐只觉眼前的夜空都变红了,带着血色。袁从英咬紧牙关,一步步地往前挪动着脚步,沈槐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他们穿过屠杀场般的空地,再一间间地检查丹房。每间丹房的门都大敞着,门前、屋里、床边,到处都是死尸,死况和空地上的尸体一般无二。
绕了一圈,袁从英和沈槐回到老君殿前,沈槐看着袁从英,气喘吁吁地问:“袁将军,怎么办?”
袁从英闪动着比冰还要冷冽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前天夜里我和大人在此过夜的时候,还空无一人,今天却变成了这个情景!这是谁干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