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是靠它带路穿越布川沼泽。”袁从英沉思片刻,问道,“有一件事你还没告诉我。”
“唔,什么事?”
“我们为什么不待在庭州,而要来这个地方?”
“这……”裴素云的脸红了红,支吾道,“也没什么,这里无人打搅,我觉着能让你好好休养。”
“那也不必连夜赶路吧?”
裴素云低头不语。
袁从英注意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少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里真好,是我这辈子待过最好的地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袁从英随意地问:“哈比比如此重要,你就不怕万一它走失或者生老病死,再也无法穿越布川沼泽吗?”
裴素云轻笑:“在给我们做酸奶的邻居大娘家里,养着一窝哈比比的儿女们,只是无人知道它们的关系罢了。其实过去哈比比闯了许多祸,钱归南也问过我为什么不干脆把哈比比扔了,他怎么会知道,哈比比这么有用处。”
袁从英沉吟片刻,又问:“没有任何人知道你识得来弓曳的路吗?”
裴素云肯定地点头:“弓曳是传说中的仙境,没有人相信它存在于世间。当初曾祖父只是在探寻去东西突厥的秘径时,才发现这个地方的,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去东西突厥的秘径?”
“嗯。”裴素云悠悠地道,“我听父亲对我说,在曾祖父的那个年代,北部的金山山脉里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小径,有的可以直达东突厥的石国,有的可以迂回到西突厥的碎叶,曾祖父曾经将这些路径全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而所有的这些路径到了弓曳之后,就因为布川沼泽的阻隔而断,所以在大周这一侧从来无人知晓。不过……”
“不过什么?”
裴素云轻轻叹息了一声,视线投向北部连绵的雪山山脊:“后来曾祖父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伊柏泰,又因为他想要把弓曳保留成我们家族的圣地,便把关于金山秘径的记录全部销毁了。这样进入弓曳就只有布川沼泽这一条路了。”
袁从英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金山山脉,摇头道:“我不明白,难道东西突厥那一侧就再没有人发现过那些秘径?”
裴素云微倾下身,轻抚他的面颊:“你的问题怎么总是那么多?累了吗?歇一会儿吧……”
袁从英合上眼睛,周围再陷寂静,裴素云紧靠他躺下,感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有些担心地搂住他,柔声问:“伤口是不是很痛?”
袁从英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左腿痛得特别厉害,你帮我看看。”
裴素云忙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仔细查看腿上的伤口,咬了咬嘴唇道:“箭伤倒还罢了,麻烦的是又被毒虫咬过……”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袁从英睁开眼看看她,淡淡一笑:“你说,我会不会变成瘸子?”
裴素云惊道:“不会的,你瞎说什么!”
袁从英平静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从来没怕过死,但曾经很担心自己会断手、断脚,成了残废什么的……不过,想多了也就不担心了,反正总能活下去。”他握住裴素云的手,“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你会嫌弃我吗?”
裴素云又是心痛又是着急,颤着声音:“我说不会就是不会的,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袁从英却全力攥牢她的手:“回答我,素云,我要你说给我听。”
裴素云浑身一震,这还是袁从英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她定了定神,噙着泪水向他微笑:“我的亲人,不论怎样你都是我最亲的人……你、你受了多少苦啊……”她最后的话没有能够说完,因为他们的双唇紧紧贴在了一起,她的舌尖尝到了他的眼泪,很苦,但那淌下心底的泪又分明是甜的。会 试
“哥,何大娘不见了。”沈槐刚走进家门,沈珺就急匆匆地迎上来,满脸忧虑的神情。
沈槐一愣,皱眉反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沈珺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接过沈槐摘下的佩剑,低声解释:“哥,自打盂兰盆节前夜何大娘出门之后就再没回过家。起先我还想等等看,也许是她终于找到儿子就和儿子一起住了,可连着两三天都没见她回来,我就着慌了。无论如何,她也该回这里来取东西关照一声啊。恰好你从盂兰盆节后就一直住在宰相大人府上,也始终都没回过家,我怕打搅你干正事,也不敢去找你,只让杂役老丁出去找了找,可是……大海捞针似的,能去哪里找呢?唉,到今天都满五天了,何大娘依然是音讯皆无,哥……你说大娘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沈槐阴沉着脸听完,冷笑一声道:“何大娘,何大娘,她到底算你哪门子大娘?阿珺,坦白跟你说,我一直觉得这个老妇人来历不明、行迹鬼祟,要不是看你孤身一人住在此处不妥当,有个老妇陪伴照料多少好些,我根本就不会容她留下。说什么找儿子,找了都快大半年了,既然还没找到,早就该打道回府。如今要是她真这么走了也好,反倒省了我赶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