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英也不禁沉声慨叹:“好歹毒的计策!”随即又道,“殿下,你这位堂弟奸诈至此,对付起来倒要多花些心思。”
乌质勒一声冷哼:“他?我还是了解的,这厮断没有此等心计,据我来看,所有这些奸谋应该都是默啜那阴险狡诈的儿子匐俱领所设。乌克多哈的密报也说,匐俱领在陇右道大败而归,自己亦身负重伤,几乎送掉性命,着实咽不下这口气。这匐俱领一向号称足智多谋,必是想到了敕铎死后突骑施的局面,才与我那堂弟联合,所为的就是不让亲近大周的势力夺取突骑施的控制权,从而失去在西突厥的盟友,在西域被彻底孤立。”
袁从英点头:“嗯,这些天我向哈斯勒尔他们详细询问了陇右战事的经过,匐俱领喜欢使计,他会想到这些也不奇怪。”说到这里,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匐俱领就是被崔兴打得一败涂地的,现在崔兴来坐镇庭州,那匐俱领肯定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王子殿下,这回你要想夺回碎叶,如果能争取到崔大人相助,一定会事半功倍。”
乌质勒喟然叹息:“话是这么说,可方才我都告诉你了,大周朝廷对我态度轻慢,崔大人初次见面又很疏远,如今我带着好几千突骑施人马在庭州周边滞留,已属不明不白。我甚至都担心,大周一旦翻脸,乌质勒又将何去何从?”
“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袁从英的语气异常坚决,他低头略作思索,便望定乌质勒,果断地道,“我可以与崔大人联络,我们过去就曾相识,再加上狄大人的关系,他定会慎重对待。”
乌质勒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个……也未必吧?”
“怎么?”
“从英啊,有些事情说出来怕你伤心。”乌质勒欲言又止。
袁从英的脸色愈加苍白,反显得一双眼睛亮得耀人,他神态自若地问:“殿下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是朝廷对我有所贬辱吧?”
乌质勒忙道:“那倒不是!只不过狄大人临行之前,曾再三嘱咐我要继续寻找你的下落。这次与崔大人见面,我本想他必要问起你,可谁知他却只字未提……”
袁从英紧绷下颚一言不发。乌质勒有些于心不忍,便又道:“哦,那天我离开刺史府的时候,崔大人派他的卫队长送我出去,那位高都尉倒是悄悄问了问我,不过我觉得小心为上,就什么都没有透露。”
袁从英追问:“高都尉?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高达?”
乌质勒想了想:“嗯,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袁从英的面容豁然开朗,又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他胸有成竹地道,“殿下,崔大人那里我已有计较,你不必担心。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想个法子出来瓦解匐俱领对你堂弟的支持。一旦失去外援,据你的描述,碎叶那里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以殿下之兵力与谋略,要将他们击溃完全不在话下。”
乌质勒受他感染,脸上也阴云渐消,急切地道:“从英啊,不瞒你说,这些天来我日日夜夜就在盘算这个,最终还是觉得,一定要让他们双方彼此失去信任,才能有所突破。”
袁从英赞同:“对!这两方本就各怀鬼胎,要让他们互相猜忌,甚至反目为仇,绝非不可能!”
乌质勒也频频点头:“而且我觉得最好在匐俱领这边下手,因为此人多诈,也必多疑,陇右道战败他就是吃了这个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我相信要从他这里离间突骑施与东突厥的关系,必能奏效!问题是,必须找个妥善的办法出来……而且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假如一击不中,今后再想下手就非常困难了。”
袁从英深吸口气,振作精神道:“我倒有个主意!既然匐俱领刚刚在大周这里吃了大亏,心里一定又惧又恨,我们就利用他这一点,想办法让他以为,碎叶那边表面与他结盟,私底下却在和大周暗度陈仓,他必然愤懑非常,这样便会落入我们的圈套!”
乌质勒双眼放光:“对啊!此计甚妙!太好了……”他兴奋得连连搓手,可一会儿目光又黯淡下来,“但是如何才能让匐俱领相信碎叶与大周私下勾连呢?”
“这就需要两处着手。”
“两处着手?”
“是的。”
两人谈到此时,袁从英已气息不继,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但神情越来越自信坚毅,他竭力用平缓的语调解释道:“我的建议是,一方面制造出大周与碎叶亲近的假象,另一方面让乌克多哈故意将相关信息透露给匐俱领,这样双管齐下,只要安排周密、配合得当,不怕匐俱领不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