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茧_作者:80大学生(7)

2018-02-20 80大学生

  落幕

  我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苦苦挣扎,成绩却像是长征途中陷入泥沼的红军战士,越挣扎陷得越深,掉考分数犹如97年金融风暴时的上证指数,只见狂跌不见反弹。一直到那年六月最后一次调考结束,我的命运基本明确。老刘开始根据每个学生的情况帮他们定冲刺的目标,他给我定的任务是争取跨越二本线。我当时为了在他面前争个上进的好形象,于是大放豪言说要过一本,弄得老刘啰哩罗嗦对我讲了半天人要脚踏实地切忌好高骛远的道理。

  后来的结果是,我的生命力出人意料的顽强。我在考场上想到自己即将结束三年牢狱生活继而翻开人生崭新的一页,心里面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亢奋,考前的惶恐不安就这样一扫而光。那种难以按耐的兴奋,夹杂着三年来深埋在内心的苦闷,在我脑子里奔腾,我顿时文思如泉涌,下笔也有了神,一时间佛挡杀佛题挡破题。你可以想象一个只要完成最后两天工作就可以刑满释放的犯人的工作效率。

  半个月之后,当老刘把分数条递给我的时候,他满脸堆笑地说:“幸亏我在六月份的时候给你定了个一本线的目标,我当时就知道你还有潜力没有挖掘出来,你看,被我言中了吧。”我因为跟几个同学相约去打球,懒得跟他纠缠。

  几个平时喜欢开我玩笑的成绩不错的学生,因为自己分数高出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变得对我不甚理睬。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算是成功了,他的快乐也非得建在别人失败的痛苦上不可。他们习惯于拿别人当垫脚石,而且在他们看来,这块垫脚石的高度永远都只能到他脚踝,如果有一天到了膝盖,他就觉得这是块绊脚石,就想一脚把你踹翻。

  填志愿的那天我见到了班上那个应该跟我算是恋爱关系的女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高三的那种近乎变态的高压氛围下,我其实并不能正确理解爱情的含义。我在高二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心仪的女生,但是从不敢表白。老师一再强调读书时代谈恋爱的毁灭性和可怕性,使我们萌动的心灵里面把爱情和毒品等同,尽管很多时候蠢蠢欲动,也被吓得一动不动。我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暗恋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可笑的词,要么干脆不恋,真要恋的话那就明刀明枪的来。我之所以也迟迟不敢亮出兵刃,并不是害怕自己毁灭,而是周到的考虑到我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毁了我心仪的那个女生的前途。

  青少年的爱情是多么的天真纯洁、高尚无私!

  但是后来越来越大的学习和生活压力让我最终没能守住贞洁,我在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产生了强烈的对于异性的心理需求,尤其是晚自习之后我在学校昏暗的操场和小树林游荡看到一对一对模糊的身影紧依缠绕的时候,我恨不得上去一脚把看似男生的身影踹飞,然后自己补上。我不忍心去毁灭我心仪的女生,就只好找一个不心仪的来毁灭。

  在这种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我搜索到了我高中时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友。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我也只是她的一个在非常时期的猎物。反正大家在对方身上各取所需,互惠双赢。那时候的恋爱只是减压的一种有效方式,主要内容就是每天在绞尽脑汁做了一晚上的卷子之后躲到树林里面与对方进行拥抱、接吻以及抚摸等肤浅动作,仅此而已。

  填志愿的那天,我们远远的看见了对方,虽然就是十几天不见,大家却好像把之前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懒得过去打招呼,她看向我的眼神也一片茫然,仿佛看着一栋楼或者一棵树。我跟她当初好比是一架在原始森林失事的飞机上的两个幸存者,为了活着走出森林,我们互为依靠,现在既然成功获救,再无后顾之忧,自然各回各家。

  我觉得我与她之间的这种关系完全不能称之为爱情,只是在特定环境下的一种纯粹的异性之间的相互吸引,自然界称之为发情。

  我甚至于在没有看着她脸的时候都回忆不出她长成什么样,这也难怪,因为我们的相处都是在黑暗的环境下进行的。

  八月中旬,我从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中得知自己被N大会计系收录,尽管我事先也做了各种不妙的心里打算,但是看到结果还是大跌了一把眼镜。这是在志愿表“服从调剂”选项后面划勾的各种可能结果当中的最终实现的一种。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

  等待开学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无聊。那个炎炎夏日,我似乎除了每天呆在家里听歌看电视看小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事情做。上课的时候梦想着高考结束之后怎么兴奋,要约同学到哪里哪里玩,结果等到真正毕业有时间了,又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比如说我没有主动打电话约同学去玩,同时也没有接到他人约我出去玩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