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亲你一下,让你占点便宜吧。”
“不要,”她咯咯笑着从我怀里挣脱,“嗯,为了惩罚你,你要背我回宿舍。”
“好啊。”我弯下腰。
沈芸双臂搭过我的肩膀,交叉放在我胸前。我作势要背她,但是刚一用力要起身,左腿伤口一阵剧痛,顿时半边身子像打了麻药一样,一丝力气都没有,单膝跪在地上。
沈芸吓了一跳,赶紧把我扶起来,关切地问:“你怎么啦?”
“对不起,今天背不了你,我的腿很疼。”我满头大汗。
“你的腿怎么啦,受伤啦?”她挽起我的裤管,看见包扎的伤口,紧接着注意到我胳膊上的淤青,“你怎么全身都是伤啊,怎么回事啊?”
“没事,下楼梯不小心摔的,还好没多高,都是小伤。走吧,回去吧。”
“你慢点,怎们那么不小心呢。”她扶着我说。
虽然还有三天开学,班上的同学基本到齐了。有的整个暑假留在九通做兼职没有回家,更多的是回家一两个星期因为无聊又提前来校。大一的时候每逢放假,绝大多数人迫不及待地登上开往家乡的火车,有的甚至提前逃课,不惜付出放假之前教务处密集点名的沉重代价。宿舍楼里的学生像是蒸发了一样,一两天之内消失殆尽。但是现如今,多数人已经不习惯在家呆着,反而迷恋学校的日子。现在的宿舍楼常年人进人出,几乎看不出放假或者开学的区别。三年的大学生活不一定让所有的人都掌握了扎实的专业知识,但是它的确让所有的人都长大了。这似乎是我们读大学的最大收获。
当天晚上,秦建和文琪在校门口“飘香阁”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宴请我和沈芸。酒菜合口,相聚甚欢,只是我心里总觉得欠缺点什么。我其实很想问一声要不要邀请龚平,又不知秦建是否对廖雨洁的事已经释怀,怕反过来扫兴,只得压在心底。
再次开学,我们步入大四。大家不约而同地变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课堂突然间安静了许多,很少人说话,没有人嬉闹,大家只是呆呆地望着黑板,看着老师,不知道是认真听讲还是想着各自的心事。没有哄笑声和吵闹声的教室怪异得有点可怕。回到寝室,每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按下电脑主机的电源键,等开机的音乐姗姗而来又缓缓消失,然后有的对着桌面发呆,有的反复点鼠标右键刷新,有的拿剪刀剪指甲,有的对着镜子挤脸上的痘痘,有的去其他寝室串门,有的到处找热水泡面,有的拿起手机发短信,有的登上QQ看留言,有的开始进入游戏,有的漫不经心地浏览网页。这个四楼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喧闹,大家见面也只简单交流几句,声音低沉,面无表情。
校园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新生又开始穿着迷彩服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嘹亮的口号在体育场到新食堂的路上趾高气昂地走来走去,我们在他们逼人的气势面前一败涂地,低声下气地让到路边,对着新食堂摇摇头,乖乖地跑到新生不屑一顾的老食堂吃饭。
曾几何时,我们觉得整个大学是我们的天下,它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变得欣欣向荣蓬荜生辉。那些老生在我们眼中一文不值,尤其是那些匆忙进出大四宿舍楼的人,我们仿佛看见他们脸上垂死挣扎的哀伤,觉得像狗一样可怜。但是想不到我们刚嘲笑完一群人,自己就变成了另一群人眼中的狗。
我想起来看武侠小说,过去我们是在看《射雕英雄传》,觉得自己就像书里面的郭靖和黄蓉,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现在我们依然是郭靖和黄蓉,只不过手上捧的是《神雕侠侣》。
火辣校园(上)
学校从我们入学那天开始,就跟疯了似的修路建楼,一天都没消停过。大一一整年运土拉砖的卡车在我们宿舍到食堂的路上轰隆隆而来呼啸而去。路上落满沙石,凹凸不平,车辆来往,蹦蹦跳跳,发出哐啷啷的噪音。宿舍区一带天天尘土飞扬。很多人从食堂打饭回来,到寝室打开一看,饭菜上都蒙了一层灰,从此打饭的人数剧烈减少。食堂收盘子洗盘子的任务陡然加重,不得不增加勤工俭学的学生。
三年时间里面,学校先后修建了从19到22共四栋新生宿舍楼、新体育场、体育馆、四号综合教学楼、第五食堂、新学术交流中心、新图书馆、五号综合教学楼、后勤集团等十几栋建筑物。估计很多人从小学时代到中学时代,虚构那种歌颂家乡变化的作文,都会不厌其烦地使用一个成语叫“日新月异”。我以前对于这个词的理解就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如果非要从字面上理解,世上除了时间之外,怎么还能找到第二样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的东西?天气这玩意儿已经够变幻莫测了吧,但是要说“日新月异”那还差得远呢,没看见很多时候一连好几天都晴空万里或者阴雨绵绵或者大雪纷飞吗。但是大学里面疯狂的基础建设让我对它有了全新的认识,三年时间硬是从一片荒地上拔起来十几栋高楼,这期间何曾有一天停下过挖土填坑堆石砌砖的步伐。往往前几天还是一块被简陋围墙围起来的工地,里面吊塔高耸铁棚星布,戴着安全帽满身泥灰的工人进进出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等到有一天敲敲打打的声响突然停止,围墙、铁棚以及建筑外面绿色的防护网全部消失无踪,你就会惊奇地发现,一栋崭新的大楼犹如从地下长出来的一样器宇轩昂地矗立在所有学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