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衡谦虽没多少艺术细胞,却也看得出功底,久等孟南帆不来,就沉下心看了进去。
因为是喜剧,没什么晦涩难懂的部分。大致是说生性风流的少年,被阳台边惊鸿一瞥的姑娘吸引,让女主人公暗自嫉妒,最终却发现那姑娘不过是一具漂亮的机械木偶。
当然是美满的团圆大结局,翩跹舞姿里,男女主人公互表心意,欢欢喜喜地订了婚,然后落幕。
可这么完满的结局和薛枞毫无关系,他选一出喜剧,只是为了与生日的气氛相称。
“怎么样,”谢幕回来的女主角拉了拉薛枞的袖口,“还不错吧?”
“嗯,”薛枞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将准备好的花束递到她手里,“辛苦你了。”
“有钱赚谈什么辛苦,”罗灵抿唇一笑,“承蒙看得起了。”
薛枞却知道,以罗灵今时今日的名声,付再高的价码,也不见得就请得动她,更别说这场演出只有一个观众。
“你拿了不少奖。”
薛枞的目光扫过墙上一排排的奖杯与合影。
“是啊,”罗灵将缠得很紧的头发松下,“但她还在的话,就轮不上我。”
这倒是自谦的话了。
“你也很好。”薛枞轻声道。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她”。但正是因为薛枞自称她的朋友,才令这位首屈一指的舞蹈家肯赏脸过来。
“说起来,”罗灵背过身去,神色一动,“你认识宋澄吗?听说他回国了。”
“……不认识。”
薛枞是以孟南帆的身份与她接触的,闻言,手指都僵硬了一瞬。
“我也是昏了头,向你打听他还以为你们多少会打些交道,”罗灵的语气更接近自言自语,“宋澄他,早就不和我们联系了……你说网络这么发达,他玩了十来年的消失,怎么还轻松得很。”
宋澄是以那人青梅竹马的身份出现在她们眼前的,又弹得一手好琴,每到周末,总是被舞院的一众女生拉去帮忙伴奏。说是练习,但他一坐在钢琴边,就活脱脱是书里走出的白马王子,温柔又洒脱,免不得被春心萌动的少女们团团围住。也就是因为脾气好,才耐得住她们折腾,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里动过心思。
大概是提起故友,才让罗灵难以自制地缅怀起过去,毕竟宋澄所承受的痛苦,也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她心中酸涩,都有些顾不得失态:“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薛枞点点头,又指了指被工作人员靠在墙边的木偶:“卖给我吧。”
“可以送你,”罗灵强打精神,“本来就准备换掉了。”
薛枞和她道别之后,才回到后台候场的位置。从他的角度,透过门框,正好可以看到低头等待的路衡谦。
脱下的黑色大衣被松松地挽在手臂,是随时准备离开的姿势。
他的着装从来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连随意出门散步都不会松懈,如今也是穿着很正式的深色西装。剧院的灯光昏暗,他斜斜靠坐在暗红色的座椅上,双腿交叠,和开董事会议的时候也没太大不同,仍是气势天成的样子,只有那双寒光流转的眼睛,好歹显得温和了一些。
再过五十秒,路衡谦看了看表,他就不准备再等了。
终于,一阵规律的铃声在空荡剧院响起,是孟南帆。
“生日快乐。”对方先发出声音。
路衡谦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他有点无奈:“你在哪?”
孟南帆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看看右边的位置。
座位是空的,路衡谦早就注意到上面放着一个蛋糕,其上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用灰色缎带精心包裹着。
“拆开看看。”薛枞没有从后台出来的意思,他站在那里,就能看清路衡谦的一举一动。
率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白色卡片,没有花哨的图案,只简简单单写了路衡谦的名字,再配上一句“生日快乐“。
字迹和平日的似乎有些不同。
里头的夹层被包裹得更加严实,路衡谦拆了几圈,才隐约看到一点轮廓。
“小心一点。”薛枞见他拆得太快,出声提醒道。
路衡谦本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那所谓的生日礼物。
是一把铂金的匕首。
即使用昂贵的材料打造,刀柄镶了纯色的钻石,也掩盖不了它是一把匕首的本质。
锋利得足以见血。
可有谁会在生日送出这样的贺礼?
剧院里信号不好,通话时混杂着沙沙的电流音,在落幕后的空荡剧院里,一切都显得失真。
所以当路衡谦听到里那句过分冷淡的“我喜欢你”传来时,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孟南帆又一个心血来潮的无聊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