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_作者:冉尔(13)

2021-02-19 冉尔

  一旁裹着皮大衣的客人闻言,跟着起哄:“可不吗?再冷的天,只要喝了一碗羊肉汤,就能烫到心里去!”

  郁声听了这话,揉去眼角的泪,再次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将一碗羊肉汤抿完,四肢果然恢复了些力气。

  他擦了擦嘴:“多少钱?”

  “一碗汤要什么钱?”伙计把空碗收走,又递给他一个刚出笼的肉包,“就当是哥请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伙计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掌心下油光水亮的大氅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皮子……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底的猜测宣之于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唇红齿白的小家伙,指不定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少爷呢!

  伙计收走了另外两桌喝空的汤碗,顺嘴劝郁声:“听哥的,不论去哪儿,都等雪停了再上路,今晚就住下吧。”

  郁声乖乖地应了,继而摊开掌心:“用这个当房费成吗?”

  “好家伙!”伙计被他掌心里的珍珠晃了一眼,哭笑不得,“小少爷,财不外露,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郁声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他也不想露财,可他全身上下只有裙摆上的珍珠能当钱花。

  “明天我帮你找个当铺,把珍珠当了。”伙计叹了口气。

  “谢谢大哥。”

  “有什么好谢的?”伙计摇着头将郁声带到后院,推开一扇破旧的门,“屋里的炕都是烧得热乎的,进去歇着吧。”

  郁声跌跌撞撞地走进去,见屋里不仅有炕,还有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心下微松:“多谢。”

  并没有人回应他的道谢。

  郁声抬起头,发现带他来卧房的伙计早走了。

  与此同时,一队穿着军装的兵骑马从客栈前呼啸而过。

  “他娘的,哪儿出事了?”伙计刚回到店前,就被马蹄子掀了一脸雪。

  “还能是谁?咱奉天城除了穆家的几位爷,谁能有这阵仗?”坐在门前喝羊肉汤的大汉打了个嗝,声音震天响。

  伙计见他是个知道内情的,连忙问:“怎么个说法?”

  “昨晚穆四爷回来了,许是穆老爷子有了新的指示。”大汉嘿嘿一笑,“又或者,是去玉春楼逮他家老七呢!”

  伙计愣了片刻,也跟着嘿嘿笑:“穆老七又歇在玉春楼了?”

  “可不嘛,听说他的味道可招姑娘喜欢了,你说,他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怎么不给他哥寻摸一个?”

  “别介,人穆老四在床上凶着呢!”

  …………

  客栈里的笑闹郁声一概没听见,他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伸手揪了揪床单,开始怀念穆家雪白的被褥。

  罢了罢了,不冻死就成。

  郁声捧起包子,费力地咬上一口,热滚滚的肉汤淌到舌尖上,香得掉舌头。

  他一口没咽下去,就又迫不及待地咬了好几口,鼓着腮帮子,艰难地吞咽。

  郁声已经记不清上回认真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窝在炕上吃完包子,又倒了杯热水,然后裹着被子,恍恍惚惚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他娘回到了他身边,轻轻揉着他的头:“小声快些长大,长大了就不用受这些苦。”

  郁声在梦里掉了几滴眼泪,全然不知自己已经烧成了炭球,客栈的伙计正哐哐敲着门,想要把当掉珍珠换的钱给他。

  而骑马搜遍奉天大街小巷,始终一无所获的穆闻天,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

  他把那只主动钻自己被窝的小貂弄丢了。

  这头郁声尚未有音讯,三姨太先病倒了。

  她原先已经晕了两回,这下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她既懊悔于自己鬼迷心窍,从拍花子手里买了人,又觉得身上背负人命,造了大孽,一时间,连药都吃不下去,只知道抓着佛珠,歪在榻上,病恹恹地哭。

  相比三姨太,穆老四的心情更是糟糕。

  人是他亲手赶出穆府的,如今没了踪影,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了不测。

  可是他在奉天城里转悠了几圈,没闻到任何特别的味道。

  但天这么冷,风这么大,谁能保证“小貂”没到汛期呢?

  穆闻天越想越暴躁,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势,偏偏还有人想不开,往他的枪口上撞。

  在寒风中奔波了一天的穆闻天翻身下马,余光里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老七。”他的长靴撩起一片沾了泥污的雪,成功将穆博天吓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