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抱希望地拧了拧把手,‘嘎吱’,这回竟然轻易就打开。
像潘多拉的盒子,他推门进去。
房间背光,晦涩幽暗。鲜明的卡通装扮,角落里还落了几个玩具。粗略第一眼扫完,只以为这是间小孩的卧室。
可只要多看几秒就很容易发觉异常。
宽敞过头的双人床前摆着一排毛绒小熊,大大小小,参差不齐。卡通床单皱得不成模样,似乎不久前刚有人睡过。床尾一双拳头粗的木柱上还挂着来不及收好的手铐和脚链。
这竟是一间布置成孩子房间的……情趣房。
墙边竖着整排扑克图案的抽屉柜,一格一格,像极中药铺里常见的那一类。白鹿拉开其中一个,是瓶写着外文看不出是什么的深色药剂。再拉开一个,是根极细的硅胶软管……
奇怪的感觉窜上心头,他又接连打开好几个柜子,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什么。
白鹿听见动静时蓦然抬头,原本应该外出的骆河却站在门口。头发花白的男人面无表情,像是有些生气。
“听话的小孩可不会乱翻主人的柜子。”骆河捏在手中的小熊,正是刚才落在门口那个。此时已被他撕成两半,身首分离。
……
在秦蔚摘下头套的瞬间,断头,小熊,昏暗的光线,所有的因素都与那个阴郁午后重叠。
丑恶的记忆汹涌滔天,白鹿几乎当场崩溃。
他突然就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什么经度纬度。只依靠本能,抱着恐惧夺门而出。循着狭长挤塞的来路磕磕碰碰跑出酒吧,连弯儿都不拐也不减速,直冲冲奔入最近的车道。
何亦送完白鹿并没着急离开。反而坐在车里发信息给自己的老板,报告走丢一周的绝版打火机已经失而复得。刚发完信息又接到异乡父母远程的慰问电话。聊尽家常报完平安,才不急不慢打灯,重新汇入车流。
他变道开进最左,脚下还蹍着油门。一个人影从右前飞快窜出,窜到一半被疾速靠近的车头和喇叭吓坏,愣在车道正中的位置又不动了。
能紧急制动的距离不长但勉强够用,何亦稳托方向急踩刹车,甚至还冷静地打灯警示。
慌不择路的男人被连续变幻的车灯吓住,惯性抬手遮住眼睛。继而回神又转头朝相反方向奔跑。
由于一番好吓,何亦在男人转身最后一秒才看清他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白鹿。
来不及犹豫,他一盘子调头,加速追他。
虽然白鹿只跑在他左前方几十米处,可这个路口禁左,开过之后就是隧道。若要调头,还得再往前开几百来米。不管他怎么走,都可能失去目标。没有从容斟酌的机会,他不得不提前弃车。
这是一条单向五车道大路,何亦连续变道挤兑后车,将车灯双闪扔在路口。等他下车再横穿马路开始追逐,已经落后白鹿好一段距离。
尽管对方跑得不快,可西裤皮鞋限制手脚,何亦并不能很快追上。
“白先生!”他不停叫他名字,而对方根本听不见他。
距离一点点收缩,前人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在他快要追到他时,白鹿敞开的外套口袋突然飞出一张白色纸屑。何亦下意识弯腰去捡,本以为是个重要东西,定睛一看,靠,竟是张超市的收款凭证。
几个多余的动作使得两人缩短的差距又再度拉开。
街口的小人还是红色,高峰期未过的车流浩浩荡荡,前仆后继。隔着数十米外依然能听见引擎骤然加速的轰鸣。何亦捂住左腹,强忍岔气的剧痛,脚下加速不知不觉已到极致。在快要跑下人行道时,他拼命伸手,指尖分明勾到白鹿衣角,却一把抓空,眼睁睁看着对方冲进车流。
没时间犹豫,他骂了声脏也一鼓作气跟着冲下去。
黑色的两箱轿车在撞上白鹿之前急打方向与之惊险掠过,歪斜不多的车头又冲着紧随其后的何亦咬来。
刺耳的刹车,晃瞎眼的远光灯。在车头几乎擦到他时才死死停稳。何亦腿都吓软,整个人一趔趄却仍然不忘奔跑。
司机摇下车窗疯狂咒骂,他想转头道歉又不能,差点喘不上下一口已经提到嗓子眼的气。
白鹿的背影仍然在前方几步远的距离。身边一辆接一辆汽车紧急制动,后面来不及刹稳的陆续怼上前车屁股,清脆爆裂的撞击声一下接一下。
为躲避白鹿而急停的轿车正好短在何亦面前,他不得不扶着车头绕路再跑。
分秒之间整个路口瘫痪过半。
高亮的汽车喇叭震耳欲聋,车辆报警和人群尖叫在凌乱不堪的现场此起彼伏。
白鹿即将跑完斑马线时却骤然停下,毫无征兆。他捂住耳朵,缩头缩脑,站在最后一条站机动车道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