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做了什么菜,好香啊。”秦冕知道白鹿故意拖沓,不愿在外人面前跟自己亲近。便一直站在楼梯的最后几阶,等着人磨蹭下来,将他一手拉到身边,“方姨,这是白鹿,之前你们见过面的。”
“……”白鹿进退两难,只得埋低脑袋,学着秦冕的口气叫她,“方姨好。”
女人惊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就炖了个牛肉,烧了个排骨。你上回不是跟我说少买鸽子兔子的,可我记得你以前是要吃的呀。”
秦冕大方解释,“不是我,是白鹿不爱吃。他舍不得吃那些小东西。”
白鹿:“……”
方姨又转头仔细看白鹿,看得白鹿不知所措。
秦冕倒是淡定,低头在他耳边,“怕什么,方姨是自己人。”他捏捏他肩膀,像无声的安抚。
何亦适时插话进来,“秦总和白先生都还没吃早饭,这个点肯定饿坏了吧。”一边说就一边揽着方姨往厨房走。
待那两人都转身了,秦冕才咬住他耳朵,使坏似的,“只是方姨就吓成这样?那以后还怎么跟我回家?”
“……”
有花尾巴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咂盆里的小米。
乔晏将瓷杯放在白鹿手边,他却无动于衷,仍然一眨不眨盯着窗边的雀鸟。
“这两天突然飞来的,每天都这个时候来。”
白鹿点点头,“万物都有灵性,动物比人更甚。”
乔晏坐回桌前,看了眼钟面的时间,“今天来得挺早,是秦先生送你来的?”
“是何先生,秦先生还有工作。”
“也是,那个人跟我一样,是个工作狂。”乔晏又多看他两眼,“今天状态不错,最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白鹿心不在焉回答,“嗯……最近的事情都很顺利。”
没聊家常两句,她就进入工作状态,“上回我们说到那个男人的别墅,今天继续这个话题可以吗?”
“嗯。”白鹿表情很淡,见麻雀吃饱后彻底飞走,才转回视线,“那个男人也养过鸟。”
“麻雀?”
他摇摇头,“不认识。那种鸟有很长的尾羽,脖子上一圈绒毛,张开翅膀像鹰。它的叫声非常刺耳……”白鹿说着不由自主皱眉,“我不喜欢那个声音。”
乔晏同时快速在纸上写下:刺耳,不喜欢鸟叫。
仍然是些负面的描述。
上一次催眠并不顺利,前头花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治疗恰好断在一个关键的地方。她正要问他是否准备好再一次接受催眠,可白鹿不多犹豫就拒绝了。
“乔医生,今天我想试试自己说。”
乔晏微诧,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办得到吗?”
“试一试吧,毕竟第一步都走出来了。”他难为情笑笑,“如果像上回那样,说完连自己都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感觉很无奈啊。”
白鹿被梅老板找到的时候,正好也是冬天,不过应该比现在暖和一点,是个初冬。
那人是他在按摩店里见到的最后一位客人。
奇怪的是,对方对他毫无要求。就让他坐着,掰过他的脸,从左,从右,带着不明的审视的意味,从各个角度看他。
不脱不摸,就是翻来覆去地看。
“像,的确五分像。”梅老板单手将指间的香烟掐掉,烟灰吹在两人身上,“就是可惜右眼角下边缺了颗痣。怕疼么,不怕我给你秀一个?”
白鹿被烟味呛到,狠狠瞪他。
“嘶,还挺凶。”男人不气反笑,“还有脾气……有点脾气也行。太闷闷不乐反而没意思了。”
白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从始至终都防备地看他,也不说话,就听这个男人一直絮絮叨叨。
末了,对方突然问他名字,“你叫什么啊?”
白鹿仍然瞪他,极不情愿地,“白鹿鸣。”
男人一顿,“哪个鹿,哪个鸣?”
白鹿答非所问,又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一遍,“白鹿鸣。”
“……”男人也没继续纠缠,当即松了口,“要不要跟我走?”
白鹿皱眉,像是没有听懂。
“你只要听话一点,我就带你永远离开这里。”说话时他正好捞起一边袖子,露出手臂上大片绯黄的梅花刺青。
“要。”白鹿看他身上的梅花直接看呆住。那时只有一个想法,跟着这人出去了,才有逃走的机会。
于是白鹿顺利从天上人间出来,转手到了梅老板手里。
那时他当然不可能晓得,这一个‘要’字,竟成了他人生第三个转折点。
出去当天,从对方连续几通的电话内容,大概可以猜出这个姓梅的男人是有钱人圈子里的皮条。他买下白鹿的意图再明确不过,但是没关系,人都出来了,总有一个客人会掉以轻心给他轻易逃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