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秦冕一个问题都不曾问他,温柔得简直不像话。
这回向白鹿伸手的不是骆河,是秦冕。这个男人无比耀眼,他仿佛恨不得彻底把他从黑暗中刨出来。
白鹿抱着人不肯撒手,沉溺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气味和温度。他心想完蛋了,这辈子肯定都栽在这个人身上。
本就不多的眼泪,都要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流干了。
支队长不晓得里头在发生什么,跟局长打完汇报电话已在门外彳亍来去了好几圈。
终于,开门声响,秦冕抱着哭累又睡着的男人从门里出来。
白鹿散开的头发正好遮住他半边的脸,身上裹着的正是秦冕先前穿的外套。而此时抱他的男人只单穿着衬衫,领口下面还有明显的水渍。
“秦总。”支队长见人就迎上去,“既然人已经找到,我们这边也就撤了。”
“辛苦各位。”秦冕以眼神指了指裹着白鹿的外套衣兜,示意他没多的手了,让对方自己伸手来拿,“里面有天上人间聚众违法的语音和视频。他们结账的方式只收现金,应该没留下买卖记录。还得麻烦你们明天再去银行调取现金流水。”他顿了顿,“替我谢谢你们谢局,改日我一定上门拜访。”
方书词几乎一夜没闭眼睛。
他听见楼下动静就飞快从被窝里出来。简单披上浴袍推门出去时,正好看见秦冕抱着一个人上楼。
“老师……”由于没有开灯,黑暗中他如何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天快亮了,还不睡?”秦冕压低了嗓音使得方书词也不敢大声说话。
“我在等老师,人找到了?”
“嗯。”秦冕再没多看他一眼,抱着男人径直进了卧室。
就再也没有出来。
方书词愣愣立在原地,视线深长,连眼睛都忘了眨。
前一天在车里。
“我想住到老师家里。”
秦冕只偏头看他一眼,语气平平,“抱歉,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
方书词一愣,“什么意思?”
秦冕并没有正面回答,“不能跟我住。但若是看好了房子,告诉何亦,他会帮你租下来,或者买下来都行。”
方书词那么聪明,不需追问更多,已经完全明白男人的意思。
车里的沉默不长,他自嘲地牵起嘴角,“我也想过,要是没机会住在老师家里的话……”
“嗯?”
“那就住老师隔壁。我明天就去跟何亦说,在老师那栋公寓里帮我租个房子。”
秦冕表情仍然不深,“随你。”
“可是房子租好之前,我想暂时住在老师家里……”方书词极力争取,“我不喜欢住那些没有隐私的酒店。”
……
昨晚郁郁而散,今日又一整天没见着秦冕。他去问了何亦才知道他的老师为了找人已经一夜没有休息。
本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可刚才那人垂下的一截手腕内侧,有明显自残过的伤疤。
他记得那个痕迹。
又是他。
之前两人在这间屋里为争一本书和一口气还扭打成一团,当时方书词就瞥见过一眼——对方手上那些丑陋的伤疤。
好像是叫白鹿吧。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可能还心理有病的陪酒公关。
啧。这样简陋又卑微的人,他凭什么留在秦冕身边?
第九十章 我去做那个例外
白鹿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
凌晨睡下,早上就开始发烧。一烧直接三十八度半,皮肤红得像蒸熟的蟹。
也许是卸下半身包袱,这一觉尽管烧成个火人,却睡得极好。
先前做过的怪梦,松松散散,又跳回来一些。
梦里的沈钰竟和当年的沈珏一个模样,颈口处还多了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对方一直跟他道谢,说沈珏其实没死,是白鹿救了他。
沈钰走后又出现面红耳赤的季昀。和气优雅的男人仍在跟人争吵,这回不是白鹿,他的对面另有其人。梦里的天空漏了个洞,磅礴雨水彻底模糊视线,白鹿如何揉眼都看不清楚与季昀争吵的那人是谁。
直到冰凉的掌心落在他额头,舒服极了。
他隐约记得秦冕抱他回家的事情,他猜想这手宜人的温度该是男人熨帖的体温。于是半梦半醒地伸出手去,捉住对方宽厚的掌心,下一瞬间把没有血色的脸也凑了上去。
“醒了?”他果然听见秦冕的声音。白鹿说不出话,就似是而非地挤挤眉,算是回应。
他抓着的那只手始终僵硬,一点都不跟他亲昵。白鹿觉得奇怪,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好几秒钟,他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男人。不是秦冕,是另一个人。
白鹿受惊,甩开对方手的同时已经撑起半边身体。由于动作太大,脑袋直接撞到床头,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