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心里梗着一根刺,本来不想听甘和豫吩咐,但是他突然明白过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原本内心里对甘和豫的那些长年压抑的不忿,这会儿又化作了同仇敌忾的痛快。
徐步迭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他抱着很大的决心,想要凭借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想要把自己也变成坏人的样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他仍然高估了自己,高估了可以承受的范围。结果却使得事情滑向了更严重的层面。
他看了看四周匆忙的环境,派出所的年夜也仍然忙忙碌碌的,几个警员不耐烦地一边守着他,一边吞咽泡面。
我如果早点来这里那次刚跑出来时就来报警的话,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哪怕是现在,我可以在这里直接指证他们曾经做过的脏事,把录音播放出来。
但他仍然没有动。
因为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身上没有留下被捆绑的痕迹,又没有别的证人;即便当初事发时就报案,衣物上除了自己的体液以外,也并没有留下别人的精痕。
更何况,这些根本连打架斗殴都懒得仔细过问的警员当中,真的有人会为了男人被猥亵而认真调查吗?
如果认真调查,也许能找到玩具,然后他们会问什么?他有些失神地打量着面前的警员,思维不自觉地开始发散:他们会不会问我,这些是怎么塞进去的,都各有什么功能,塞了多深才能造成破裂?
坐在他对面的警员似乎已经放弃了对他的问话,这种打架斗殴的小事他们处理惯了,不严重的话,一般都和解结束,皆大欢喜。除夕也的确没有什么事,他拿着手机看春晚的直播,似乎发现了徐步迭的视线,笑了笑问:“要看吗?”
屏幕里五彩斑斓的颜色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欢欣气息。
“看吧,”小警员对安安分分的小徐还是挺有好感的,比起来另一边看起来没道理的多,但打架就是这样,在这里不管有理没理,互殴就是看伤情。“等一会儿你家里人就过来了。”
徐步迭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发白。“我的……家人?谁?!我没有要通知任何…………”
这是他自来到这里以后,说的第一句话。长久压抑着愤怒和所有的情绪,这时候出声的嗓子变得极其沙哑,出口时几乎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忽地站起来,突然转身就向外冲,几个警员七手八脚地连拦带拽,还是没防备给他一口气冲到门口,正迎面撞上推门进来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徐步迭像是被美杜莎看到了那样一下子石化了、静止了,连自己曾经被电流刺激、不得不哭喊着求饶的夜晚,似乎也没有这一刻来得令他感到羞耻。“不……”他从喉咙底下挤出声音,深深地垂下头。
程翥走过去,将他虚圈在自己怀里,安抚地捋了捋他的背。“没事了。”他对身后赶来的民警露出歉意的微笑,“我是他的老师。”
我保护不了他。徐步迭心想,他从来没有生成这样强烈的挫败感。程翥看上去十分平静,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负责的民警谈了谈,就走了出来,扶着徐步迭的肩,查看了一下他手上和脸上的伤口,紧接着对他说:“好了,我们申请和解吧。”
秦鸿等的就是这一刻。还有比这更爽快的时候吗?“和解可以,我要你向我赔礼道歉。写书面的道歉书,防止你转头不认。”他望着程翥,冷笑着说,“还有,画廊给这小子搞得乱七八糟,那么多画架都砸坏了,我老师这把年纪的人了,给吓得也不轻,至少损失也得有好几万吧……”
“没问题,价钱你们开。”程翥一口答应下来。
“!有问题!!”徐步迭再也忍不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就算别的不说……是我打的你!该赔礼道歉也该是我给你赔!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秦鸿这下老神在在了,“你赔礼道歉也可以啊。你先动手打人的,的确应该你来赔礼道歉,要写下来,然后对着视频念一遍给我录下来以防你事后反悔,”他倾过身子,故意压低了点声音,“就说你为了威胁我撤销对你这位老师的投诉,试图激怒我们制造虚假录音证据,用来威胁污蔑我们对你进行性交易,被我识破后恼羞成怒才动手,企图殴打年届六十岁的老人……”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徐步迭狠狠推了一把面前的桌子,巨大摩擦着地面的响声令人牙根发酸,但他没能站起来,都不用程翥组织,几个民警已经摁住他警告了:“你再这样,和解了也没用,就算你故意寻衅滋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