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事实如何,这叫什么话?柳皓烟抬眼看佟老爷,没有任何反应,竟是默认了,名声,面子,突然一阵委屈漫上来。
去年在丰乐,佟老爷喝得多了些,说要娶他,他没当真,第二天的时候,一众宾客起哄,佟老爷面上挂不住,脸色难看,他给佟老爷解围,说酒后的话怎么能算,开玩笑罢了。不知怎的,佟老爷清醒着竟又许了一回诺,说一定娶他进门。
要说那时候没有感动是假的,可现在想来,怕是被感动冲昏了头脑,佟老爷到底是真想娶他,还是维护在丰乐一众老爷少爷面前的脸面,不得而知。毕竟所谓“娶他”,只是在佟家给他安排了个住处罢了,他的大婚,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脚腕儿上的灼烧感愈来愈重,他掐了自己一把,逼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望过去,“老爷,烫着了,疼。”
可佟老爷的目光只闪动了一瞬,随后便又板起了脸,难道娶他柳皓烟真的只是一个任务吗?起先许下承诺保全了他在丰乐的面子,而后一年多过去,这件事被镇民或遗忘或接受,再悄无声息地“娶”人回家,又保全了在镇上的名声,还真是滴水不漏。
柳皓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任务完成了,或是到手了就不必珍惜了,只不到三天,佟老爷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最像女人”的眼泪也不管用了,“老爷,您对我可真好。”
听了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话,佟老爷再去看他望过来的眼神,莫名觉得愧疚,可他不想让步,他想让柳皓烟成为一个安安分分的真女人,而不是一个能轻松撂倒壮汉的假女人。
他撇过脸站起身来,“你就在这儿站着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佟家大门!”
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前院,柳皓烟只站了不到半刻就坐下了,坐得还是主位。
日头一点点上来,不知道坐了多久,晌午的日头都快把他蒸化了,才听见门口有些动静,匆忙站起来一看,是大夫人。
大夫人笑着,端着碗绿豆汤,“小柳啊,这有没人盯着你,坐着歇会吧,来,冰块里冰过的,赶紧喝了。”
“这…哎,谢谢夫人。”柳皓烟向大夫人微微鞠了一躬,捧过冰冰凉凉的瓷碗一饮而尽。
“小柳啊,没事啦,阿沉大中午的没吃饭,帮你把那个姑娘找来啦,那姑娘给佟家的铺子里挨个送了锦旗,又到家里来道谢,镇民们都知道实情了,还有人夸你呢。”
农家姑娘哪做得起锦旗,那锦旗又没署名,一看就是佟沉找来的,大夫人心知肚明,“你也知道,老爷是不会给人道歉的,你现在就回去吧,早饭午饭都没吃吧?别饿坏了。”
柳皓烟愣愣地点头,转折来得太快,有些出乎意料。他又谢了一遍大夫人,大夫人接他手里的空碗,末了了又补上一句,“小柳啊,别太计较了,老爷就是这样的。”
我长这么大,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穿过高跟鞋呢,记得有次去兼职,穿着平底鞋站了一天都累得要死,穿高跟鞋上班的姐妹辛苦了。
第12章
回到东院,第一眼就看见佟沉在他院里逗狗呢,嘴里儿子儿子的叫,人小狗也不爱搭理他。
“多谢二少爷。”
“嗯?”佟沉望过去,柳皓烟的嘴唇有些发白,他赶紧站起身来把柳皓烟拉到凳子上坐下,“柳先生,我不会做饭,也不好让你吃剩的,这些小吃你凑合吃点吧。”
“哎,谢二少爷。”
佟沉感觉到柳皓烟有些低落,也不打扰他,只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小狗从远处跑来,蹲到柳皓烟脚边,佟沉顺着看过去,柳皓烟脚腕上突兀地红了一大片。
“你脚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答,佟沉皱着眉头蹲下身去看,都快要钻到桌子底下了。看清了是烫伤,蹭地站起来,没注意磕了头,他也不管这些,匆匆跑去自己的小院拿药箱。
柳皓烟没什么反应,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
后悔“嫁”给佟顺昌吗?也不是,他从来没有后悔的机会,嫁人这件事的决定权也从来不在他手里。佟顺昌说要娶,他便不得不嫁,他的一切打算,都要在这个前提之下。
几个时辰过去,他也不再那么委屈了,有吃有穿有住,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听大夫人的,别太计较了,就认了吧。
身后脚步声急促,是佟沉回来了,你看,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佟顺昌对他多好啊,给了他这样孝顺的一个“儿子”,还有什么好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