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夜流光_作者:凌伊丶(127)

  周朗夜最后还是肯定了她所做的一切,又安排了一些事让陶芝继续留意。

  而后陶芝让几名一直等在外面的工人进入了病房,他们带来了各种设备,开始快速地在室里布置收拾起来。

  白辉是在傍晚六点回到医院的,他离开警局后转道去了一趟姐姐家,拿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两名保镖将他送到病房外,他向他们道了谢,然后压下门把准备进门。

  可是刚一走进房间,白辉就愣住了。

  百叶窗全已阖上,室内光线很暗。病床被挪开了一点,十几平的病房里并排放了两把扶手椅,原本正对病床的那面白墙上挂了一个投影仪。周朗夜坐在其中一把椅子里,见到白辉愣在门边,冲他微笑,指了指隐隐发光的屏幕,说,“今晚我们看《白兔糖》。”

  白辉这下回过神来了,这是他曾经无数次为自己重放过的影片,也是多年前周朗夜被迫离开平州时,他们在告别前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

  白辉慢慢走过去,走到周朗夜身边站定,先是关心他的伤口,问他,“你这样坐着没关系吗?”

  周朗夜说,“问过医生了,可以的。”

  白辉于是也坐下了,周朗夜摁下遥控器,影片开始播放。镜头始于一片暮色西沉的旷野,松山健一饰演的27岁的年轻上班族正牵着时年六岁的芦田爱菜,走在晚风吹过的大道。

  白辉心里是有些疑惑的,可是徐徐展开的影片和沉甸甸的回忆又让他静坐在椅中,没有多问什么。

  中间他主动快进了一些,因为觉得周朗夜的伤势是不该久坐的,观影时间有必要缩短一些。后来播放到那段经典的奔跑镜头时,周朗夜将他轻轻揽到了身边,问他,“可以亲一下么?”

  白辉终于明白过来。他曾在这一幕镜头里,偷吻过周朗夜眼尾的泪痣。

  这一次,周朗夜想把自己过去那些太过被动、冷淡,漠视的各种错误一一弥补起来。让周朗夜变成那个主动的人,再用心追求白辉一次。

  白辉转过脸,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周朗夜靠近了一点,白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缓缓闭上眼睛的一刻,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白辉的眼尾。

第65章 他们却像两头困兽

  电影还在继续,吻却在眼尾停留了很久。

  原来恋爱中的周朗夜是这样的,白辉有些迷糊地想。他的思绪散乱了,扶着椅子的那只手也被男人握紧。如果室内光线再亮一点,周朗夜就会发现白辉的眼周已经微微泛红。

  白辉把自己掩藏在昏暗之中,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意,周朗夜的气息包围着他,慢慢地往他身体里渗透。温润的嘴唇随之往白辉颊边滑去,触碰到他的耳廓,用牙齿轻轻衔着耳尖,舌尖开始舔/弄。

  白辉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却没有睁开。

  像是一场梦,不知道应不应当醒来。白辉被包裹住的那只手暗暗攥紧,说不出是因为愉悦还是痛苦,指甲在扶手纤维上抓出了擦刮的细声。

  周朗夜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安,以手指与他交握,试图令他放松。

  白辉整个人都好像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打乱了,生出一种失重下坠的错觉。周朗夜像一个深重的梦魇,与他的情感、理智,以及一切息息相关的生活纠缠了八年。

  太长了,长到彷如度过一生。

  那里面剪不断理还乱的温存、残忍、信任、背叛,各种各样的爱情里最极端的两面都一再地伤害过白辉。

  当周朗夜吻过了他的右耳,以低沉的嗓音对他说一些断续的、看似无意义,却包含很多他们两人都熟知的细节时,白辉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每周都吃一次白灼虾,还会剥出一盘放着留给你......”

  “辉儿,你腰窝的那颗痣特别性感......”

  “别墅里空出了一间房子,放的全是你喜欢的手办......”

  “花园里别的花草都没种了,最向阳的那一片你知道现在种的什么吗......”

  “你知道是么?”

  “你曾经念过的台词“不会再有下一个十年,我爱你从此开始”,不是剧中的角色,其实是你自己是吗?”

  “辉儿,我常常梦见那个十六岁的男孩子......”

  “有多少话你是借唱歌和演戏表达出来的?我竟然都装聋作哑......”

  这种方式太可怕了,只有周朗夜这种人才能做到。白辉最后像是整个崩溃了。

  他觉得这是周朗夜想要的。因为这段感情让白辉压抑了很久,他以整个青春和生命去爱过,以死亡和绝望退出。他没有过大吵大闹,没有讲过一次重话,周朗夜折辱他,要他屈膝臣服,把他逼得退无可退了,他就纵身一跃,不惜粉身碎骨。正因为他年少,单方面地付出太多,不懂怎么收拾那个碎成一地齑粉的自己,所以周朗夜一层一层把他剥开,要让他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