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哥哥,叫哥哥我就放过你。”
看辛望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吴霖只能把头埋在人肩上迅速地喊了一声哥哥。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本来是想借辛望云的肩膀挡住些声音,这么一来反倒成了主动投怀送抱。自动送上门来的猎物哪有不叼走的道理,趁吴霖还没反应过来,辛望云一把搂住了他的腰,用低沉的嗓音贴着他的耳背说:“在床上都叫了那么多遍了,还没习惯吗?”
“诶,别急,”看吴霖挣扎着想要逃,辛望云赶紧加大的手上的力气,又接着说了一句,“我就是哥哥,吴霄没给你的,哥哥都给你,而且还要给你更多的,你一直陪着哥哥,好不好?”
吴霖情潮还没过去,辛望云这话简直就是在他心尖上跳舞,当下就觉得腿又有点软,只能软绵绵地靠在辛望云肩上,压着嗓子说哥哥最好了,哥哥别逗我了。
那一刻的辛望云笑得很甜,甜到吴霖甚至错觉以为就可以这样走到永远,可惜不幸的恋人在相爱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甜蜜的诅咒,这是吴霖太晚才明白的道理。
两人回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好在给姥姥扎针,见吴霖他们进来了,就说姥姥还是没有醒过来,估计得到了晚上才会有反应,让他们耐心点,别着急。
“知道了,谢谢姐姐。”
“嗯,你看着这瓶水,快吊完了就摁床头的铃叫我,今天早上要吊三瓶水,你可千万别走神。”
“放心吧,我们两个人,不会看漏的。”
“那就行,我先去别的床了,折叠椅你们可以放在墙角那,累了靠一会儿。”
护士出去的时候随手带上了门,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医院的暖气开得很足,窗户上结满了厚厚的雾气,吴霖走过去,伸手画了个笑脸。
“姥姥去泉临之后住我妈妈朋友在的医院吧,她刚刚问了,说能给姥姥留个套间,到时候我们去陪护方便些。”
“不用了,这些事吴霄会安排的,他既然说了要把姥姥接过去,就肯定已经想好办法了。”
“吴霄这么靠谱的吗?”
“他只是冷了点,该做事的时候还是很利索的好吗。我们家没有成年Alpha,所以吴霄从小就把自己定义为了顶梁柱,家里的事情也一直是他在帮姥姥分担。”
“那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好好长大啊,也做了相当大的贡献呢。”
“那确实,”辛望云宠溺的笑了笑,“这是家国繁荣的最大要事了。”
吴霖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幸福一点,虽然无父无母,在极其贫穷的地方长大,但也因为两个仅有的家人而得到了一个孩子应该有的保护,这样辛望云或许就不会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样的泥潭里爬出来,也不会知道他为了站在自己面前,到底耗费了多大的运气。
姥姥的苏醒期出奇的漫长,到了第三天都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吴霖原本悬着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慌,已经到了无论怎么压抑都无法掩饰的程度。在辛望云不知道的真相里,其实吴霖吴霄和姥姥的关系并不全是舐犊情深,这个农村老太太苦了一辈子,中年丧夫,老年丧女,只有两个孙子可以相依为命,可悲惨的命运没有激发她对孩子们的爱意,反倒是让她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仇恨。恨自己没有文化,没能走出贫困的土地,恨社会不公,没能让恶人尝到恶果,也恨这两个孙子,觉得如果不是他们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她也许就不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儿。
所以从小,吴霖和吴霄就是在一种几近于疯狂的打压和逼迫下成长的。姥姥不让他们穿自己做的新衣服,也不给他们买力所能及的玩具,理由是穷人家的孩子配不上,她希望这两个孩子能习惯贫穷并且接受贫穷,这样他们就不会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对不切实际的富裕存有幻想。除了极其贫寒的成长环境,姥姥还逼着吴霖他们读书,要他们比同龄的孩子付出多无数倍的努力,因为她觉得造成自己和女儿一辈子悲剧的根源就是没文化,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有了文化就可以在城市里立足,而书读得越多,人就可以爬得越高,只有站得高了,才可以把企图欺负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
在这种畸形的成长环境里,兄弟俩和姥姥形成了一股奇怪的情感羁绊。他们一面深爱着姥姥,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孤苦的老太太为了抚养自己成人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但同时,他们也惧怕姥姥,压在姥姥身上巨大的仇恨和创伤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朝夕共处中慢慢过渡到了他们肩上,只要姥姥的痛苦存在一天,他们的快乐、幸福,乃至希望,就有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