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欲望的枷锁_作者:少知艾柠(168)

2018-02-16 少知艾柠

  “我在看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里面有段话特别的有意思。”她开始兴奋地谈论起来。

  “有多大的意思?”能撬开她内心的估计也只有书了。

  “你等我把那段话拍给你看。”

  图片被传来后,我打开仔细看起来。她用铅笔轻浅地勾画出来,我看完第一遍,没看出什么名堂,接着我认真地细读起第二遍。那段话是这样的:

  “他说:‘我现在向你们要求,取下此人的脑袋,在提出这个要求时,我的心情是轻快的,因为,在我从事已久的职业生涯中,如果我有时也偶尔提出了处以极刑的要求的话,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我艰巨的职责得到了补偿,达到了平衡,并通明透亮,因为我的判断是遵循着某种上天的、不可抗拒的旨意,是出自对这张脸孔的憎恶,在这张脸孔上,我除了看见残忍外,别无任何其他东西。’”

  “这是一个检察官在判一个人死刑时说的话。”她随即加了两句话。“卑鄙的高尚。”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没有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问道:“然后呢?”

  “然后一个人就死了。”

  “只要他是公正的,这就没什么问题吧?”

  “只要他是公正的……”

  大抵是聊到了深夜,困意席卷而来。我们各自向对方道完晚安,在“晚安”的一阵沉默之后,她突然发来一条消息:下次下雪了记得拍几张照片。

  大概一周后吧,前一天开始刮起僵冻刺骨的冷风,温度仿佛刹那间降低了好几度,走在上课下课的路上,只觉得寒风似刀,在没命地吹拂掉我竭力维持住的体温。我将半张脸都缩进我的围巾里,只留下一对眼睛露在外面,头顶幸好有厚重的头发可以御寒。双手双脚冻得知觉全无。看完天气预报后,我向她们通报了可能会有的一场大雪。

  然后我收到了一千多公里之外,跨越了半个中国的无盐的微信消息:我来看你!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自然没有当一回事儿。但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钟,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机场接她。空调吹出的热气使我口干舌燥,我喝下一大口杯子里的凉开水,匆匆穿上御寒的衣服,到了楼下,发现宿舍楼已经关了,我不得不选择用我自己的法子“走”出大楼。再接下来,我选择了在空中奔跑的方式去机场。这是我突发奇想的注意。同时,如果走直线的话,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

  半空中的风比地面上的风大得多。城市正在熟睡之中,灯光暗淡。当我途径电视塔楼时,我驻足,仰头望着它。随后,我下意识地表演我的“魔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冷风呼啸拉扯着我胸前的围巾,我站在电视台的顶端俯瞰这座匍匐在我脚下的巨兽,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恐慌感攫住了我的精神。那寒风,吹拂开我黑如夜色的头发,吹得我掉下眼泪却依旧使劲睁开它们,我的鼻子发凉。

  我张开双臂,像是一个表演走钢丝绝技的杂技师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城市的最上空。从这头走到那头,有时还在我的唯一的“城市观众”面前,假装左右摇摆晃荡,摇摇欲坠。

  雪,突兀地下了起来。我停下,惊愕地抬头向上看,恍惚之下,丢掉玩性,像个惊慌失措的猎狗嗅着一点气味儿,狼狈地跑向钟无盐。

  她坐在机场大厅的座位上,戴着一顶绒线帽子,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大衣。是她先发现了我。我在东张西望之际,听见一声兴奋的“大饼”喊叫,接着刚转过身来,就见她正迈着笨拙又丑陋的步子向我跑来。她扑进了我的怀抱中,幸好我身体结实了一大截,只向后倒退了一步便稳住身体。

  “可是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啊?”她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条欢迎主人的狗,是那么的热切、欢喜、忠诚和惊奇。

  我不会说这类肉麻的情话,便回报她一个发自于内心的欣喜之笑。

  “给我暖暖手。”她不等我作出回答,就揣进我的口袋,另一只手仅仅攥住我的手。“啊,你的手好冰啊。脸也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你是跑过来的吗?”

  我不置可否。她等了我一个多小时,没有责怪我来晚了。但是我却私自玩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有点愧疚。

  “你先就住在附近的宾馆里吧,明天我带你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