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_作者:千十九(8)

2018-02-16 千十九

  拼力量,我输了。

  池又鳞完全占据上风。

  我真是狼狈。除了一腔冲动的血气,什么都没有。

  见我最后放弃了挣扎,池又鳞警戒地稍稍放开,防着我的反击。

  我迟缓地起身。

  全身骨头都在痛。

  我是输家,自然要黯然离开。

  经过门口的梳妆镜时,我突然一拳朝镜面打过去,“呯”一声,镜面冰裂。池又鳞站在玄关那头,没料想我还有破坏力,一脸诧然。

  我看着他,慢慢从镜面抽回手,开门走人。

  我步入电梯,电梯门正逐渐合上,兀地有一手挡住门的收势,池又鳞半边脸在门缝显现。电梯门开,他意欲进来,我霎时抬腿朝他腹部狠命一踹,他被我踹出电梯,摔倒在过道上。我们对视,直至电梯门闭合。

  Punch 7

  赢不了,就用自残来泄愤,真是愚蠢之极的行为。

  我看了一眼捶镜的右手,它在微微颤抖,很小一块碎片嵌入了皮肉中,血丝环绕它周围,继而盈满,继而往外蛇行。

  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电梯在一楼停下。

  门开,我再次与夏鸥面对面。

  她看见我的一瞬,神色由犹豫担忧转为惊讶。她的目光往下,惊呼,“你的手!”急急忙忙要带我去医院。

  我跟着她走。

  我看着她那张脸,那张与往常无异的、略带书卷气与纯真的清水脸。

  痛感此时才朝我汹涌扑来,我几乎无招架之力。

  我必须以全身紧绷的沉默来遏制体内疯狂的浪潮。

  我们一路无言。

  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给我局部麻醉,我看着对方用镊子将异物从我的血肉中捏夹出来,黏连着一丝皮肤组织,好像在剜我的肉。

  我感受不到痛,但心一直在颤抖。

  护士给我包扎好伤口,让我到外面等叫号取药。

  期间夏鸥忙着替我交费和排号。

  我该对她说声谢谢。

  等叫号时,她轻轻在我旁边坐下,好像生怕我会被惊动。

  “对不起……”她开口道。

  她说,她离开之后,心里很不安,所以在一楼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情况,但又怕自己添麻烦。

  她说,她从没想过会和池又鳞发生那样的关系。可能,是她太寂寞了。而且对方是池又鳞。她算不上野火乐队的粉丝,但面对池又鳞,她意乱情迷了。

  沉默良久,她说,“其实,我……”

  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她是无法再说下去,还是等着我允许她说下去。

  我沉默以对。

  所以她的话没有下文。

  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她的下文。

  电子布告牌上出现了我的名字。

  夏鸥比我动得更快,已经去窗口替我取了药回来。

  我接过,终于开口,“谢谢。”

  她想说什么,我又道,“抱歉,我没办法替你送行了,你自己去机场时小心一点。”

  夏鸥应该明白我的言外之意。她嘴唇翕动,最后低下头,“嗯,我晓得了。”

  我跟她说我再坐一会儿,让她先行离开。

  夏鸥走后,我收到她发来的短信。

  我没看,删除了。

  她的号码,我犹豫了好一阵,也拉入了黑名单。

  其实,她何错之有。不过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

  我却对作为朋友的她处以极刑,断绝来往。

  我想,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我。那个我极其暴戾冷血,像头怪兽,鼻孔喷着气,怒吼着要毁灭一切。

  回到我在学校附近的住所。

  因手受了伤,我所有动作都慢下来,慢得我可以在每个间隙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审视我自己。

  不久前才刚跟学生提过“爱在左,情在右,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

  当时说得天花乱坠,煞有介事。

  我真是虚伪。

  医院给了套手的防水袋。因从小练左右手,哪怕右手不便,左手也还管用。

  我缓缓地洗澡,缓缓地换好衣服;然后去书房,缓缓地摊开宣纸,用左手抄写心经。

  这么些年,我抄来抄去,只有这一句——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Punch 8

  野火乐队成立也有些年头,成员终于换了新形象,除了池又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