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没_作者:初禾(93)

2021-05-19 初禾

  可在绯叶村,他发现有一个小孩需要他,将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还说他是珍贵的宝贝。

  这种强烈的联系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力量。

  他可以满足雁椿的愿望,为雁椿做任何事,他要当小狗的英雄。

  所以当雁椿消失,再无音讯时,失落就像一记闷拳,直接捶在了他心口。

  “骗子。”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雁椿家的老房子,“谢谢都没有跟我说!没良心!”

  这成了奇异的执念,多年过去,荆寒屿从未试图寻找雁椿,却始终惦记着这个名字。

  以至于高一下学期,当雁椿在黑板上写下“雁寒屿”三个字时,他立即就认出了那是他那没良心的小狗。

  小狗不经他的许可,擅自用了他的名字,更令人生气的是,小狗还假装和他不认识。

  他怎么能让小狗如愿?

  戳破雁椿的谎言,只花了一顿午餐的时间。

  但长大后的雁椿身上有许多谜,变得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他没有像第一天那样紧逼,却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雁椿。

  雁椿离开禄城后搬到了桐梯镇,和母亲、弟弟一起生活,成绩在镇里很好,所以才被挖到寰城一中。

  这些是荆寒屿打听到的。

  雁椿的成绩其实相当出乎他的意料,但雁椿看上去很没有上进心,好像进了理科实验班就满足了,垫底也无所谓。

  荆寒屿对此感到不满。

  多年来的执念已经成了不可言说的心结,连他自己都吹不开上面密布的灰尘,想问雁椿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搬走,获救后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为什么不说一声谢谢,当年在绯叶村跟他跟得那么紧,带他追杏花看星星,说他是宝贝,只是拿他当引来警察的工具人?

  但没一个问题能够问出口。

  真问了,不就显得他多在意?

  雁椿的不在意将他的在意衬托得万分滑稽。

  越是想讨个说法,越是假装冷漠。

  可越是假装冷漠,视线就越是避不开雁椿的一举一动。

  这简直成了恶性循环。

  他想干涉雁椿,将整理的题放在雁椿面前,逼雁椿一道一道认真做。

  如果雁椿不听话,他就用他并不丰沛的耐心跟雁椿讲道理。

  雁椿进步了,他会送雁椿礼物,当做嘉奖。

  他不喜欢雁椿这副散漫、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样子。

  他清楚记得雁椿在绯叶村请求他帮忙时,眸子里有多少希望。

  那为什么现在却要选择堕落。

  没错,在16岁的荆寒屿眼里,雁椿让成绩飘在中等便意味着堕落。

  但荆寒屿又想起爷爷当年的话,燕子和你一样,是小孩,不是小狗。

  因为雁椿不是小狗,他以前没有立场带走雁椿,现在也没有立场管束雁椿,只能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沉默地看着。

  忍耐让荆寒屿变得近于暴躁,而这个年纪的少年,原本就容易精力旺盛,力气没出使。

  许青成和卓真都发现他近来打球时过于凶狠,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

  “怎么了啊寒屿?”打完球,卓真气喘吁吁地揉着肋骨,他刚才被荆寒屿给撞了,痛得抽气,“家里有事儿?”

  荆寒屿闷头喝水,剩下的往头上浇,甩了甩,“没事。”

  卓真被美满的家庭养成了个傻白甜,糖罐子里泡出来的小孩,眼睛是看不到灰暗的,没心没肺傻乐,荆寒屿说没事,他就不当回事。

  但许青成看出端倪,笑道:“想撒气的话,我那儿倒是有几个人要收拾。

  来不来?”

  荆寒屿知道许青成和校外的人有来往,架没少打,上学期他掺和过,但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旁观者。

  这次却不假思索答应了。

  几场架打下来,郁结还是没能解开,体育课上,却让他发现雁椿身上有伤。

  一时间他差点没掩饰住愤怒,矜持头一次投降,他以接近强迫的方式,将雁椿带到自己的住处,丢去一口袋药。

  那次接近像一根摇曳的火柴,点燃了一根一根撂起来的沉默火堆。

  雁椿不是小狗。

  可他还是想管雁椿。

  周一升旗仪式,许青成的小兄弟跑来说,买分班的那个谁把实验班的人“绑”走了。

  荆寒屿眼皮当即跳了下,却还未料到是雁椿。

  许青成在实验班向来以大哥自居,自己地盘上有同学被欺负,那必须去讨个说法。

  荆寒屿也跟着去了,一看,被围在其中的居然是雁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