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狗二其实也根本不知道路要怎么走,只能不断摸索,随时会被野兽吃了的。
“那你呢,你又没被绑着,怎么不走……”温枝舟颤声道。
“因为走不掉,”狗二有些困倦,声音变轻也沙哑起来,“但是温温要走,我就想办法。”
他其实很清楚不论是温枝舟还是他自己都根本不可能逃出这里。这不是一座山,是一整片山,就算翻过这座山头,还有无数的山头挡在前面。荒山野岭,哪怕是成年男性都不能打包票安稳越过,潜在的危险防不胜防,无非是死在这个囚禁地和范围大一些的囚禁地之间的选择。
而这里交通落后,道路都修不全,很多泥路,就算天一黑就开始跑,能跑到哪,躲在哪,吃什么,喝什么带着干粮和装备意味着累赘,还会被人和狗追上。
就算是封金,也不敢说完全能熟悉这片山区。
不过是一场徒劳的挣扎。
狗二实在地告诉温枝舟这事不可能成功,但还是努力去做了,不只为了温枝舟,还为了大丫姐。
姐姐死前来看过他,问他知不知道人死后会去哪。狗二那会不知道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认真思考后说大概会被留在埋葬的地方。
大丫只是凄凉地笑了笑,说真残忍。
“哪天能走了,把姐也带走吧,”大丫嘱咐狗二,“哪都行,不要在这,越远越好。”
那天温枝舟问他要不要逃的时候,狗二摇头又点头,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逃,是因为认清了现实,深知这只是妄想;而就算逃出去了,大概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不想死在这里,却也没有想要活的欲望。
如果有一天能逃出去,他一定要先替姐姐找一个好地方埋下,再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躺着,吃一顿美味的饭食,洗一次温暖的温水澡,盖一床柔软的被子。
然后用刀片割腕,作为对姐姐的补偿,就这么平静死去。死后大概就不会再这么痛苦,回归到宁静尘土里安息。
真是美好的结局。
第10章
冬初温枝舟再一次重感冒后,关春桃嫌弃他边做饭边咳,把饭菜都弄脏了,决定让他从柴房里搬出去,睡到大丫生前的住的屋子里。
只是还要收拾,温枝舟拖着疲倦的身体,在那堆尘埃中整理凌乱的物品。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越看越觉得这些东西都在发灰,明明能说出它们的颜色,眼睛却看不太清楚了,总之都是茫茫的,没有一丝鲜活的色彩。
将那些手织的毛线卷起来叠好后,温枝舟看见了放在桌子小抽屉里的各种五彩斑斓花样颇多的发绳和发卡,不禁在心底描绘大丫的样子来。据狗二说,大丫有一双弯弯细细的眉毛,单眼皮,睫毛短短的,眸子却很亮;嘴角有一颗痣,鼻子很秀气,温温柔柔的,说话也细声细语。
分明是瘦的,可大丫脸上还留着些许婴儿肥。她身后有一根长及腰间的麻花辫,辫子的末端就会绑上那些头绳。只是关春桃嫌她恶心,不该打扮,她就不敢再戴了,全都藏起来。
狗二不清楚大丫姐是什么时候呆在这里的,或许比自己早一两年,她不过十七八岁,一双手满是茧,冬天也被逼着去河边洗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捂着手,轻轻地哭,冻疮的血渍会沾到床上。
温枝舟的手也开始开裂了,但还没有生冻疮,时常发痒,估计再抓几天就会开始出血。他一直被铁链锁着,不能去那条河边洗衣服,沉静的井水总好过刀割的水流,只是依旧很辛苦,冰至刺骨,双手又红又肿,疼得人发晕。
想的有些远了,温枝舟后知后觉手开始疼,就停下动作,短暂坐到床上休息,把手塞在腿下取暖。屋内除了他现在空无一人,封金骑着三轮出去了,关春桃把狗二带走,不知道去哪了。
狗二的存在不是用来收拾屋子和伺候他们的,或许一开始抓他来就只是为了取乐,和完成一些额外的体力活,比如柴房里那堆柴就是他劈的。狗二本意不想弄死那只咬他的狗,只是那是条凶狗,他和它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为了求生他拼尽了全力,在关春桃和封金娱乐地注视下看一场持续很久的人狗大战,给无聊的日常增添一些趣味。
他叼着满嘴的狗毛,血沿着虎牙下落,打湿下巴,全部掉在地上。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关春桃和封金吓了一跳,觉得他神志有些不正常了,不过和一条狗打了几天,怎么就玩坏了?
封金去拿了劈柴的砍刀,想隔着笼子把刀劈进去砍死这个十岁的男孩。只是大丫跪在地上替他求情,主动钻进笼子里唤醒狗二的神志才换回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