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温枝舟洗掉了那件脏掉的棉衣,虽然加了热水,但晾挂的时候手依旧被冻得通红,便放在嘴前和气。关灯后他越过狗二,缩进床内侧,悄声告诉他封金明天要带他出去买东西。
狗二有些警觉,问是不是真的去买东西。
“我不知道……”温枝舟越想越担心,封金临走前那个眼神,总让他毛骨悚然。
“温温,”狗二摸上他的脸,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如果到外面去了,你就跑,别回头。但是还在山里,就小心点,雪很大,会冻死的。”
夏秋的时候狗二替温枝舟寻路,大致给他说了出山的方位,和一些隐秘的小道。明天封金大概会走大路,狗二在温枝舟手心画着图,复习几遍,叫他记得仔细看着,时刻记得自己在哪个位置。
“哥哥怎么办?”温枝舟问。
“不用管哥哥了,”狗二微笑道,“汪汪要你过得好就可以了。”
“不。我会带着你一起走,”温枝舟闭上眼,困倦袭来他说话声也越来越小,“相信我。”
第15章
因为原先那件棉服昨晚洗掉了,温枝舟翻找了一会,才找出一件稍微厚一点的毛衣来,至少穿多些在外面不会冷。只是他刚把毛衣套在脖子上,封金就直接进屋,动手把那件毛衣从他身上脱下来。
“穿这身,乖乖的。”封金揪着他,在温枝舟惊恐地细喊中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冰冷墙上,命令他穿那条刚刚被扯出来的红裙子。
如果不是因为惧怕,温枝舟一定会破口大骂,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但他依旧屈辱地沉默,颤抖着穿上那条长薄裙。这是一条夏裙,冬初收拾这件屋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估计也是大丫的衣服。但现在不是夏天,入了深冬,这么穿让他冻得全身骨头疼。男孩的牙齿抖得咯吱响,封金大发慈悲般准许他套上了那件毛衣。
裙内空空荡荡,他夹着腿,小声求封金让他找一条内裤穿上。
“你又不是女娃子,怕什么?”封金点燃烟草,放在嘴里吸了一口,不由分说拽着温枝舟的长发走去上了锁的三轮车。
想跑?这副样子,他跑一个试试,冻不死也会落得个半残。
下了雪天本就寒,该死的三妮儿还跟他玩这种低级的把戏,害他要受着寒风去拉东西,还被关春桃骂了个半死。封金气得不轻,决定将这些委屈一并从温枝舟身上讨回来,否则他咽不下这口气。
“冷么,妮儿,冷不冷。”封金穿着极厚的大衣,分明看见温枝舟因为冷而颤得抽搐的身体,还故意问。温枝舟已经没有精力思考了,全部注意力都拿来发抖,消耗着身体的健康取暖,火红的裙摆在白雪地上舞动,看起来有些可怜。
封金得意地让温枝舟坐在他身上,如果温枝舟在他身上挂着,就还有可能庇护在大衣下挡风。温枝舟不肯,他也不恼,蹬着车开始发电,然后顶着夹杂着雪花的风开上被扫了雪的大路,将耳朵和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男孩坐在封金背后,捂着脸和双耳,却根本挡不住多少,刀割的风吹得手快要掉了。温枝舟委屈得要命,扭曲着脸要哭,风却灌进嘴里,麻痹得牙疼,也把哭泣狠狠逼回肚子里,化成胃部的绞痛。双腿已经快要感觉不到了,他还要时不时腾出手去按裙子压在臀下,否则它们就会被吹飞,露出里头的光腿。
温枝舟受不了了。他哭着喊他错了,求封金带他回去,他不去了。
“不去?不去晚上吃啥?还想挨那死婆娘的骂?”封金停了车,一脸狡诈地扭头去把男孩扯到自己身前。男孩全身通红,颤抖得很厉害,神智不清地哆嗦着,手背上满是深重的紫痕,开裂出血。
“要不要抱抱老爷,亲亲老爷?”封金用粗糙的皮手套捏他的脸,痛得他叫喊起来。
温枝舟泪流满面,不得不抱住了封金,躲在他那件大衣下,若非如此他要被冻死,更别提还要怎么逃了。
“再敢耍这种把戏,老爷剥光你吊在树下。”封金冷哼一声,让温枝舟血液倒流。
他竟然发现了?!封金带他出来,就是为了惩罚他?!
只是封金没有把三轮掉头,而是继续行驶。温枝舟逼自己冷静,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中偷偷隔着大衣朝外看去,看到了狗二口中钉了木头桩子的十字路口。
如果从这个十字路口朝东就是出山的方向。但封金直行,三轮碾上了雪逐渐被铲得更干净的路,发出泥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