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是好狗。”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想说话却半天组织不出语言。
温温好像想逃,又逃不掉,那他为什么还想逃?
温枝舟沿着篱笆偷翻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却没有声张。男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毫不犹豫地翻越篱笆,匆匆消失在夜色中,每一步都带着迎接自由的狂喜。
狗二张嘴要喊的一瞬间忽然清醒过来,闭上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温温是温温,他不想做三妮儿。自己和大丫姐和他不一样,他们失去了过往,已经逃不掉了。
大概是这样的,狗二想。
夜晚起风,冷得人发颤。狗二极其费力地爬去柴房,抖着被踩至破皮渗血的手去拉那条薄薄的被褥,然后回到后院,把这条被褥罩在上了锁的铁笼上,挡住了在空隙里肆意穿梭二次伤害温枝舟的风。
他把自己蜷在铁笼边上,默默擦去不断从左耳里冒出的血。
姐姐已经没了,她之前在保护自己,即使鼓着肚子也在保护自己。
他之前答应姐姐说以后会换他保护弟弟和她的,但是弟弟好像不见了,不知道去哪了,他一次也没见过。
温温也是弟弟,他在喊自己哥哥。
他要保护温温。
第7章
整片山的人,都在相互包庇。
温枝舟清醒后脑子里满是这句话,让他愤怒得心悸。每每想起那些狗滴落在他身上的口水、四面八方将他摁进地里的手、封金偶尔炸在无云月光下猥琐的躁脸,他就犯恶心,身体却在控制不住地抖,宣示着主人的恐惧。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任一夜之间全部败光,温枝舟苦恼于自己果然还是着急了,这种下策,几乎要让他日夜被锁在屋中,再出不能。
他被关进铁笼里两三天,就像是怕他这也能逃出去,封金又强行在他脚脖子上套了十米长的锁链,一圈圈的盘在铁笼外头的边上。
没有衣服,一天只给吃一顿,又不多,还不给他解决任何生理问题,微长的头发结满节块,铁笼附近又脏又恶心,温枝舟好几次都崩溃着哭,除了哭就是在愣着发呆,看替代他的狗二被封金和关春桃撵着打。
狗二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好。一会打水的时候没能把桶捞起来,桶浮在井水面上就是下不去,急得满头大汗;一会撑着扫把要起身,但关春桃不许他站起来,他不知所措地捏着把柄,没法把脏灰聚拢,柄头刮落了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一会在厨房里烧柴捧了一大堆干草进去点燃,锅都要烧穿,差点着了整间屋子。
封金把他从厨房黑浓的烟雾里抓出来的时候,狗二剧烈咳嗽着,满脸柴灰。关春桃本要大发雷霆,看见他那张滑稽可笑的脸竟也笑了出来。她不许狗二洗脸,也不让他喝水,狗二满喉的尘咳不出咽不下,颗粒划烂干涩的喉咙,咳出血了,好几天都没有办法正常说话。
忍无可忍了,这对夫妇才把温枝舟放出来。
“去好好做事,妮子,老爷给你奖励一件衣服,还给你多加一顿饭食,咋样?”
封金笑眯眯地隔着几米远对温枝舟说话。他也嫌弃此刻脏兮兮的温枝舟,又臭又脏,原先白玉凝脂的身体满是污渍,脸上一双只有惊恐的眸子,看一眼就败坏心情,便叫狗二去把温枝舟弄出来,再去给他洗干净。
饿他几天,又不给他衣服晚上冻一冻,总之不要好好过,之后只要他乖乖听话就对他好一些,这样的娃子就会感恩戴德,自然就会很听话了。
狗二垂着眼,慢慢打开了铁笼上的锁,又四肢着地爬向封金,把钥匙交给他了。
“去把妮子洗干净。你学着点!蠢得死。”封金接过钥匙,指头狠戳狗二的额头,让他歪了个踉跄。
封金在的时候温枝舟只缩在铁笼角落里发抖,等他走了、狗二扶在铁笼门上朝他伸手时,温枝舟躲着他的手,不愿出来。
“温、温温……”
狗二有些不知所措,就这样把手半举在空中。
“滚开、滚开!”温枝舟捂着头,压低嗓子哭喊。
“哥哥、洗,带你洗干净,温温。”狗二有些着急,温温再拖这样下去,耽误到老爷和夫人吃饭,他们俩都没有好果子吃。他已经习惯被打,无所谓了,但温温不,他怕疼,被打就又会受伤,原本伤就没好。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用力把温枝舟从笼子里拖出来。
温枝舟挣扎着,勾住栏杆不肯出去,膝盖撞上了铁笼,痛得他嘶了一声,一瞬间就脱力被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