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_作者:余酲(37)

2021-06-13 余酲 年上 he

  由于早有预兆,时只是心里密密麻麻的酸疼,针扎似的,远没有书上写的天崩地裂痛苦不堪那样夸张。

  但仍花了些时间才缓过来。时不善表达,默默在心里打了腹稿,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刚要告诉傅宣燎“你认错人了”,便见一颗醉醺醺的脑袋歪在他左肩上,眼睛是闭着的,呼吸均匀绵长。

  居然睡着了。

  花了不到半分钟思考,又花了半分钟试图摇醒醉鬼未遂,时没办法,捞起傅宣燎两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把人从地上背了起来。

  先把他带回家吧,时想,坐在雪地里会着凉。

  傅宣燎比时大两岁,个子很高,就算在本校高三生中也鹤立鸡群,因此虽然不胖,但对于时来说还是负担过重。尝试了几次都捞不着他的膝弯,时只好攥着他的胳膊往前拽,让他的脚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仅仅从学校门口到马路边,就累得气喘吁吁。天气不好的深夜,鲜少有出租车经过,站着等不是办法,时改成架胳膊,扛着脚步踉跄的傅宣燎又走了两条街。

  期间傅宣燎醒过一次,也可能是在做梦,含含糊糊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我的?”

  时不想回答,也没力气说话。

  “你说嘛。”傅宣燎不依不饶,路都走不稳还要问,“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喘了几口粗气,时有些无奈地回答:“三年前。”

  喝醉的人脑子不灵光,傅宣燎算了半天:“那你也太……早熟了。”

  静默了一阵,时忍不住问:“你呢?”

  傅宣燎醉得不成样子,摇头晃脑哼哼唧唧:“我啊,也差不多那个时候。你忘了吗,就是那次在医务室,你给我送……”

  话没说完,有车驶来,侧后方的路上亮起灯光,时扭头看见绿色的“空车”字样,忙挥舞空着的那只手将出租车叫停。

  等好不容易坐上车,时再问,傅宣燎已然迷糊到不知今夕何夕了。

  “沐沐别闹……”睁不开眼的傅宣燎靠在车窗边,“让我睡一会儿。”

  时也不是没脾气,扛了这家伙一路,还被认错,满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低头玩手。

  玩了一会儿又担心傅宣燎这么睡不舒服,伸手扯他的胳膊,让他身体斜过来,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又冷又硬的玻璃换成软乎乎的人肉靠垫,傅宣燎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睡得更安逸了。

  时家大宅地处郊区,时承诺了空载费,司机才肯往这边开。

  付完钱下车,傅宣燎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时一手架人一手去找,摸得傅宣燎嘿嘿直笑,时也闹了个红脸,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像蚊子哼:“喂,伯母。”

  “是沐沐吗?宣燎是不是又去你们家玩了?”

  一个两个都认错,时没工夫解释:“嗯,太晚了,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真是麻烦你了。”傅宣燎的妈妈蒋蓉是个温柔的女人,“以后你也常来我们家玩,伯母买火龙果给你吃。”

  时应下了。

  把烂醉如泥的人扛到屋里又费了番功夫。家里人都睡了,只有住在靠近门厅的阿姨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见时满头满脸的雪吓了一跳:“这么晚怎么不打个电话让司机去接呀?”

  时摇头:“打车一样的。”

  阿姨上手帮忙,两人一左一右齐心协力把傅宣燎弄到楼上的客房里。

  不想惊动已经睡下的人,时让阿姨去睡,自己跑到厨房里把剩下的汤热了热,端到楼上。

  傅宣燎醉归醉,还知道往暖和的地方钻,闭着眼睛摸上床,掀开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被扒出脑袋时垮着嘴角拉长语调抱怨:“好冷啊”

  时第一次见他撒娇,新奇的同时,好像肩上多了一份责任。他用勺子舀热汤往傅宣燎嘴边送,哄孩子似的:“喝了就不冷了。”

  傅宣燎乖乖张开嘴巴。

  屋里只开了盏夜灯,昏黄光线笼罩下来,让傅宣燎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面部轮廓显得尤为深邃,棱角分明得像绘画课上用来临摹的雕塑。

  时看着看着就呆了,直到听见傅宣燎不满的声音:“灌到我鼻子里了。”

  这其实不是时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上次……认真喂了两勺汤,时踌躇再三,还是想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的冬天,救过一个人?”

  傅宣燎时睡时醒,许是大脑受到酒精影响,这会儿大概困倦多过清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