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渍奶糖_作者:喝豆奶的狼(79)

  “是你有毛病,”傅辞洲挤进房门,挨着祝余把门关上,“就一张破纸条,跟我板着脸,还不说话,心眼小得要死,比我妈还难对付。”

  傅辞洲边走边脱,进卧室先把外套甩在沙发上,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祝余把纸条重新卷好,跟着走了回去:“我那时候是困了。”

  傅辞洲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看间祝余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好,然后装进门后挂着的羽绒服口袋里。

  他的心软了一些,有点高兴,但是不想显露。

  “你困个屁,之前还在那玩手机。”傅辞洲说。

  “我在看车票。”祝余靠在床头打开手机。

  傅辞洲手上一顿,抬眼往祝余那边看去:“要去哪?”

  “回南淮,或者去别的地方。”祝余划拉着手机,摇摇头,“都没票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票?”傅辞洲手一伸,把祝余的手机扒拉过来,“你看的哪儿?”

  搜索的历史记录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城市。

  傅辞洲皱了皱眉,又把手机扔回去:“再过几天就除夕了,还往哪跑?”

  祝余想了想:“没回去的票了,我转转车。”

  “回南淮?”

  “嗯。”

  “不和叔叔一起去老家?”

  “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傅辞洲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我老家挺多人我也不认识,有的认识的,隔一年不见我就不认识了,前几年清明我还去呢,去年的就没在去。”

  “我暑假去了一次,给我妈上坟,”祝余放下手机,把后脑勺往床头磕了磕,“一年了…”

  他停了下来,似乎说的有些艰难。

  傅辞洲也不去打断,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祝余揉揉鼻子,转头看向傅辞洲,道:“忌日。”

  尉霞死在盛夏。

  七月三日的晚上,吞下了四十三片安眠药。

  祝余那天生日,可是祝钦尉霞脸上都没笑意。

  哭泣从哽咽开始慢慢放大,最后演变成了不管不顾的坐地嚎啕。

  尉霞在砸东西,祝钦在劝。

  祝余就呆在房间里,桌上还摆了一块掉了奶油的生日蛋糕。

  是他高一入学前的十六岁生日。

  “又哭?”傅辞洲看着祝余红了眼眶,给他抽了张纸巾过来。

  “没哭。”祝余低头,手指捏了捏晴明穴。

  他最近情绪有点兜不住,说到什么就开始红眼睛。

  “忌日,然后呢?”傅辞洲问。

  “然后我去玩了,”再抬起头时,祝余弯起眸子,“猪圈牛圈河边,给你写了三篇玩屎日记。”

  傅辞洲觉得自己应该笑,但是没笑出来。

  祝余也觉得傅辞洲应该笑,可是傅辞洲没笑。

  “阿姨忌日你玩什么?”他觉得祝余干不出来这事。

  祝余抿了抿唇:“也就是随便走走。”

  如果给祝余十七年的生命排个“最不想回忆”的顺序。

  尉霞死后的那一年就算不位居榜首,也能冲到前三。

  他困了,也不想提了。

  “不说了,睡觉吧。”

  傅辞洲把灯关上,屋里陷入黑暗。

  祝余拉过被子躺下,盯着天花板还没安静一会儿,就听见身边的傅辞洲连着翻了两个身,就跟炕煎饼似的,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你身上长跳蚤了?”祝余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背,“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傅辞洲说。

  祝余躺他边上,跟个炸/弹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祝余把眼睛闭上,以同样的方式劝对方:“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辞洲“嗯”了一声,没声了。

  肩膀突然被人揪了一下,祝余重新睁开眼睛,转头看傅辞洲跟条大狗狗似的凑了过来:“你明天到底去哪?”

  对方枕着枕头边,离他有点近。

  祝余把脸重新转回去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回南淮。”

  傅辞洲把身子也跟着脑袋挪到祝余身边,在枕头上窝出一个舒服的位置:“你一个人在家过年?”

  “如果让我回老家,还不如一个人。”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儿。”

  “那你喜欢这儿吗?”

  祝余拖着声音“嗯…”了一声,身子一转也面对着傅辞洲:“你在想什么?让我留这里过年?”

  两人面对着面,发丝散在枕上,几乎要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