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卧蚕漂亮,去亲恋人的嘴唇,问他,“洗梨子,老师,你吃么?”
“卡!”
这条一次过,张树觉得比之前要好多了,突然之间酝酿出了暧.昧感。
紧接着就是江阮一个人的补拍镜头,他拍到天黑,却发现谢时屿还没走,在等他。
“你还没去吃饭么?”江阮拉住他的手。
谢时屿本来是开车要走,他在圈内这几年,算是有几个朋友,关系不错,比跟张树还好一些。
但拉开车门,突然停住了,就在这儿等江阮。
谢时屿低头笑了下,“宝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一下我的朋友。”
他不准备带江阮回家,他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现在没人能管得着他,带江阮回去,只能让江阮看眼色,受委屈。
等过年的时候,带江阮去见见他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就好了。
除此之外,就是这些朋友,他想江阮完全融入到他生活里。
江阮点点头,他就是迟钝地有点害羞,问:“突然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谢时屿亲他一口,揉了揉他头发说,“那群人,巴不得凑我热闹看,我带男朋友过去,在国外的估计都想飞回来见你。”
江阮被他说得顿时更紧张。
谢时屿的朋友多是圈内人,但不光是演员,还有些导演、摄影师,或者模特、珠宝设计师一类的。
江阮虽然对他们比较陌生,但他们对江阮太熟了。
听谢时屿在群里提了一句,等江阮过去时,几乎没让江阮感觉到尴尬,而且很体贴,也没有追问他网上跟谢时屿的绯闻到底都是真的假的。
谢时屿不许他多喝酒,江阮晚上就抿了一小杯清酒,然后很老实地跟着他。
江阮都晕乎了。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谢时屿干了什么坏事,他明明觉得谢时屿对他挺好的,但所有人接触过之后,看向他的眼神都变成了姜南和张树那样。
江阮只好小声解释谢时屿没有欺负过他,虽然没人信。
吃完这顿饭,江阮就开始了减重,这一周还好,他控制了一下饮食,然后被谢时屿拉着,去跑一会儿步,就瘦下来一点。
看得不太明显,但镜头底下一拍,确实更清瘦了,像是祝春风遭遇第一次打击,病愈后的样子。
他开始接着拍摄。
祝家班在1971年底出了事,祝春风的师叔一家都被抄.家,拉去批.斗,说立场不正确,他们一家也受到牵连,虽然没有抄.家,但他的父母都被送去了西北生产队,还是在不同的地方。
戏班子突然间就彻底倒了,老一辈四散流离,剩下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祝春风现在成了他们的顶梁柱。
他脱掉了那身旗袍,跛脚贴着膏药,想办法守住祝家班最后的这点底子。
1973年,他听说父母在西北先后因病去世。
1975年,他的师叔,也是小学徒李土根的师父,在关押他的土胚牢房中上吊自杀。李土根之前登台唱过戏,不再是学徒,所以已经改名为祝九龄。
祝春风被通知过去敛尸。
江阮要拍这一场敛尸的戏,他拉着板车,跟现在已经13岁的祝九龄,一起停在牢房院子外。
“《春风,春风》,第三十四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九龄听见他师父还在挨皮带抽,眼睛早就哭肿,回头哽咽跟祝春风说:“小师伯……他们为什么还在打师父?”
祝春风抬起头,他比原来苍白清瘦多了,眼窝深邃,甩开大褂下摆,朝院子里走去。
“好哇!”拿着皮带的那个人指着他师叔说,“果然是在装死!”
他师叔面朝天,四肢摊开,倒在地上,鼻孔出血双眼紧闭,脖子上一圈青紫勒痕,断气很久了。
皮带抽到尸体上,尸体衣摆摇晃几下,像是还活着。
祝春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旁边看,等到天黑,才有人叫他们把尸体带走,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跛着脚,背起那具沉甸甸的尸体,打着颤出去。
祝九龄哇地一声哭了,扭头要冲进去,被祝春风呵斥住:“祝九龄!”“小师伯!他们把师父打成这样!”祝九龄浑身发抖,手攥成拳。
夜风,灯影,巷子无人。
祝春风稳稳地把尸体安置在板车上,麻绳挂到肩脖,他唱戏的嗓子婉转铿锵,夜里听起来无比豁亮,冷声说:“走!”
这场戏、包括之后的戏,最难的地方在于祝春风的跛脚,必须每时每刻都惦记着,一个跛脚的人,他的动作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