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宝下巴抖了几下,含着一包眼泪,冲他笑了。
姜颂不由叹了一口气。
顾长浥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的。
他比一般的小朋友开口说话早很多,经常揪着姜颂的头发“哥哥”“酥酥”混着喊。
记得有一年夏天,姜颂练完字就坐在老师家的红枣木沙发上吃西瓜。
小顾长浥一定要坐他腿上,“哥哥~”
姜颂就把他抱起来。
他冲着姜颂的西瓜朗诵:“瓜瓜,啊——”
姜颂就送西瓜中间挑了一小块没籽的,喂到他嘴里。
小崽子吧嗒两下嘴,极为热情地把姜颂抱住,“妈——啊——”
“……”姜颂把他提溜起来,一板一眼地教他,“我不是你妈妈,也不是哥哥,是叔叔,叔——叔。”
小东西往他胸口拱,“酥酥~”
果汁蹭了一身,姜颂也不介意。
但是小崽子拱得他很痒痒,惹得他一直想笑。
顾修远却在一边摇着扇子不住地叹气。
他脸上显了些老态,眼袋和皱纹都深了不少。
姜颂大约知道他家里前一阵出了白事,但具体不大清楚,就关心道:“老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那时候姜颂也才十来岁,顾修远本来不想跟他说,但是憋在心里又实在是愁得发苦。
“这孩子的爸爸妈妈没了。”顾修远低声说。
怀里不知忧愁的幼崽,已经揪着姜颂的头发睡着了。
圆嘟嘟的嘴唇撅着,像是粉嫩的花蕾。
他柔软的脸颊紧紧贴着姜颂的胸口,不知道在做什么甜梦。
姜颂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老师。
“我早就说,媳妇儿状况不好,就该带着她去医院,他偏不听。结果她在高速上犯了病,要夺他的方向盘,一下就钻到货车下面去了……”顾修远说不下去了,捂住满是沟壑的脸,“作孽啊!”
姜颂小心翼翼地问他:“阿姨生了什么病?”
“我不懂,大概是一种癔症。”那个夏天里,顾修远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第20章
顾长浥的妈妈得的并不是癔症,姜颂是后来办领养手续的时候才知道的。
他一直瞒着顾长浥,好在顾长浥也不问。
事出在顾长浥十五岁,高二那年。
姜颂正在和人开商业会议,学校里的一位不熟悉的老师打电话过来,让他直接去派出所。
搁下电话姜颂就中止了会议,火急火燎地开车过去。
顾长浥那个时候个子拔节似的长,但是骨架子还没撑起来,麻秆一样瘦高。
跟另外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并排蹲在墙角,他看起来就瘦弱一些。
询问室不让进,姜颂只能在外面抻着脖子看,急得不行,“怎么回事儿啊老师?”
“同学之间闹矛盾,顾长浥跟人家打架了。”老师摇摇头,“都是一个学校里的孩子,哪有那么大仇啊!顾长浥平常不声不响的,一动手就把人打成那样!”
姜颂倒抽了一口气,“他们没把我们家孩子打坏吧!”
老师:“……您自己看看吧。”
姜颂眯着眼睛朝询问室里仔细看。
顾长浥身上有些土,冬季校裤侧面印着一个大脚印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受了什么伤。
他埋着头,姜颂看不清他的表情。
旁边的男孩子就不一样了。
露在外面的脑袋瓜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个耳朵下面好像还微微有些渗血。
“这不都没什么事儿吗?现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打点架什么的,还要送到派出所来?贵校也太不把学生的将来当回事了吧。”姜颂很不满意。
学生送警留了档案,搞不好要变成污点跟一辈子。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家长同志!”老师擦了擦头上的汗,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是他哥哥?”
“我是他监护人。”
“要是就两个学生打架,当然也不算太严重。但关键是是顾长浥一个人跟六个男生打,现在就这一个还站着,其他人都送医院去了!”老师简直不知道怎么发愁好。
“啊?六个人打我们长浥一个人?”姜颂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之前我就听顾长浥说,班里的学生考不过他就阴阳怪气。现在又是为什么六个打一个?”
老师也一头火星,“顾长浥比别的学生小几岁,平常又不爱和同学打交道,跟同学玩不到一块儿去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