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学生打一个比他们岁数小的,很正常?”姜颂皱着眉头看他,“这是为人师表应该说的话?”
“这位家长您别搞错了,现在受伤的是别的孩子,不是顾长浥!”老师就没见过这么刺头的“家长”,而且看姜颂年纪轻穿得好,一副小开样子,更不把他当回事。
“那不是谁挑事谁负责吗?”姜颂声音忍不住抬起来。
估计是领头打架的孩子有点背景,顾长浥平时在学校又过分低调,老师摆了摆手,有点息事宁人的意味,“您别说了,另外有两个孩子送医院的时候是醒着的,他们都说是顾长浥先动的手。”
“老师您有事儿吗?”姜颂快气蒙了,“他们合伙打顾长浥,就算是他们先动手他们会承认?”
老师没了耐心,“说这也是你,说那也是你,你们家孩子完美无缺会跟别人打起来吗?”
“吵吵什么!当这菜市场啊!”民警从询问室里出来,“梆梆”敲了两下桌子。
他看了看姜颂,和老师当初的反应一致,“顾长浥的哥哥?”
“法定监护人。”姜颂强压着火,“我现在能做什么?”
“现在两边都说对方先动手。但是顾长浥就算是防卫,这次的行为也属于防卫过当、一次打斗中伤害多人,按照规定是要拘留和罚款的。但是现在他有个情况,我们要和你核实一下。”民警拿了张单子给他。
姜颂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
那是一段问询记录,跟着心理咨询师的临时分析。
“人口普查的记录上显示顾长浥有家族遗传病史,偏执型人格障碍,并且有亲人因为这个疾病意外亡故。所以按照民事行为处理办法来看,他在事发当时如果没有自我行为控制能力的话,那就是免责。”民警的一长串话让姜颂脑袋都“嗡嗡”响。
“什么意思?”他又低头看那张纸。
上面记录了顾长浥的只言片语,断断续续的,有的甚至没成句。
老师在一边用手扇了扇风,“这还不明白?意思就是顾长浥如果有精神病,现在就可以走了。”
姜颂一下就炸了,拎着他的领子吼:“你他/妈再说一遍,谁是精神病?”
中年男人的脸都吓白了,嘴上却不甘示弱:“我看你也是疯子,一家子精神病!”
姜颂提着拳头就要动手,被民警死死拦住:“你不是来接孩子的吗?你在派出所打了人你就跟他一起拘留!”
外头鸡飞狗跳,询问室里一片死寂。
少年顾长浥能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有姜颂的声音,却没抬头看。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洋灰地面上的一团还没干的茶水渍。
民警问了他不止一遍是谁先动的手,其实他想不起来了,甚至说第二遍的时候都不记得第一遍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不知道。
但是他记得是为什么动手。
起因是外班的一个男生问他要姜颂的联系方式。
他平常和别人没什么话题,很少跟同学打交道,对那个男生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长浥,把你哥电话给我一下。”那个男生站在他桌子前面,把光都挡住了。
顾长浥甚至没抬头看他一样。
“草,还牛叉儿哄哄的,你他/妈牛什么呢?”男生在他头顶上推了一下。
顾长浥蹭地站起来,“你干什么。”
“让你把你哥电话给我,天天来接你那个。”男生把手机抛起来又接住。
“你谁?”那时候顾长浥没他高没他壮,但是气势已经起来了。
“哟呵,让你给你就给,哪儿他妈这么多废话?”男生攥住手机,咧嘴笑着。
跟顾长浥同桌的女孩子拽拽顾长浥的袖子,“这是高三学长,他要你就给他吧。”
“我没哥哥。”顾长浥阴着脸,坐下继续做题了。
“有骨气是吧?小/逼/崽子,大课间到体育仓库来,我教你想起来你有没有哥哥。”男生转身走了。
顾长浥的同桌担心他,小声跟他说:“别去,这人是高三有名的差生,认识好多混混,叫你到没老师的地方肯定没安好心。”
严格来说,这样的事不是顾长浥第一次遇上。
之前就有不少小姑娘很委婉地问过他每天来接他的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甚至也有男生,让他转交送给姜颂的书。
那是一本《道连格雷的画像》,顾长浥擅自将它翻开。
一支叶脉书签掉出来,那一页上有一句花体的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