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程烁到省城参加赛前集训,陆景黏人,私底下跟了过来,虽然程烁劝诫过,但年轻的恋人们总是容易情难自已,那次陆景摸黑翻墙溜进集训学校,二人偷摸着在教室亲吻,被夜里巡逻的老师逮了正着。
那一夜兵荒马乱。
面对可能降临到程烁身上的退赛取消保送乃至记过退学的种种惩罚,当年的他犹如一头被挑衅激怒的小公牛,强横野蛮地在集训地大闹了一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个老师、那些个领导的,凭什么罚程烁。
不过是相互喜欢而已,他们碍着惹谁了?
可令他错愕的是,在他奋勇抗争的时刻,程烁却默默松开了手。
程烁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陆景,我跟你不一样。
机会对我来说稍纵即逝,而你,有太多退路了。
你就是这样,任性自我,刚愎自用,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
你不计后果,只图开心,现在我的保送资格没了,你高兴了吗?
……
……
手上传来于锦乐一下一下安抚的轻拍,陆景默不作声。
“如果……”陆景哑着声,一字一句说,“换作现在,管他什么狗屁竞赛什么狗屁保送,不就是读书吗?不就是名校吗?全世界都有名校,上哪儿读不是读!非得死盯着那条路看,怎么着?我陆景还比不上一个破名额了!”
是啊,不就是读书、不就是名校吗?现在的他有底气有能耐,说出来的话都掷地有声,可曾经呢?还不是只能在一帮为人师长的扼腕痛绝与偏见叱骂中黯然退场?
那是一种被粗鄙俗物比下去的不甘与忿恨,骄傲如陆景,叫他如何接受自己不及一个所谓保送名额来得重要的事实?
至今他对学校、对老师,都抱着一种礼貌有余而尊重不足的轻慢,所以当初他会在学校为乔以棠而瞎闹,会袒护这个轻狂短浅的小书呆。
这才是陆景啊
眼高于顶,自负自傲,又光芒四射。
“可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无所有的小毛头,你说的这些,确实一样都做不到。”
这些年来,陆景这个娇气的少爷,把自己逼到一个并不擅长的领域上立足,虽然一路上磕磕碰碰,但终究还是有了资本。
于锦乐把他攥紧的拳头一点一点掰开,温柔地包裹在自己双手之间。
“但是现在的你可以呀。”他温声道,“你羽翼已丰,强大而成熟,理智又果断,你已经有了爱人的能力,所以自信点,别怂,往前看。”
程烁已经是过去式了,陆景的自尊不允许破镜重圆这种类似于自我践踏的场面出现,但现在他前面有个更好的乔以棠。
陆景突然“噗嗤”一笑。
“你是想告诉我,只要混得好,老公在高考?”
于锦乐惊讶道,“我以为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陆景又问;“我记得有人当初还说小孩儿没定性,不要把人放心上吗?怎么这会儿变脸比翻书还快?快说,你是不是跟陆太太统一战线了?”
最近陆太太有点儿消停,不怪陆景会起疑。
于锦乐翻出个白眼,“我那会儿又没见过小乔,哪知道他什么样!”
“那现在你知道了?”
这人就是故意要闹人,非得死缠着人追问出个子丑演卯来。
于锦乐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你怎么这么烦呀!”于锦乐说,“我不了解小乔,但是我知道你呀。”
这么个又装又作的大少爷,闲来没事就爱拿腔拿调,真要作起来,在场这几个兄弟包括于锦乐在内,没人能顶得住,更别提这人发作频率特高,持续周期又长,说实话,能生生忍得下来的人对他都是真爱。
可乔以棠忍下来了,还将这小作精照顾得仔细又周全,一年下来,别说收敛,那简直变本加厉!
以往出趟短途,搬三四个超大行李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自带小乔牌专属保姆,斟茶递水备水果的,就差吃饭都喂上了!
陆少爷自小猖狂随性惯了,从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可偏这些“毛病”,正是当年程烁最痛恨并且立志替陆父陆母“管教改造”的!
其实不论荒诞还是猖狂,那都是最真实最赤忱的陆景。
性情所至,敢爱敢恨,没有虚伪矫作,没有虚与委蛇。
本性得以保持,就是爱人的最好状态。
于锦乐不是第一个注意到乔以棠的人。
是边想提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