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_作者:言朝暮(261)

  钟应并未停手,他凭着对筑琴的熟悉,动作轻盈流畅的以尺击弦,准确无比的在十三根弦之上反复停留。

  猗兰阁无声的演奏,惊吓住了远山和致心。

  他们面面相觑,盯着钟应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击筑,完全无法理解这样奇特的行为艺术。

  然而,钟应却格外满足。

  他心中有万千律动,千年遗音。

  虚空奏响的筑琴,响彻君子院,震颤载宁邸。

  短短一曲纵情悲歌尽,钟应笑着放下了竹尺,像是寻求听众认可一般,看向远山。

  “好听吗?”

  远山眨着眼睛,什么都没听到,只见到钟应拿着竹尺挥击一通。

  但他想起师父的叮嘱,又碍于致心在场,不得不捧场的回答道:“好听。不过……”

  远山仍是困惑的问道:“您弹奏的是什么?”

  钟应手握竹尺,伤口未愈的右手指尖刺目显眼。

  他朗声吟诵——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他竹尺放回原位,像是真的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击筑而歌,恣意畅快。

  下一刻,钟应仰头看向屋顶闪烁着红灯的监控探头。

  “这首筑琴名曲,正适合此时此刻的龙潭虎穴。”

  他问宁明志,“很应景,不是么?”

第74章

  钟应的话, 让远山和致心一同惊讶错愕的仰视监控探头。

  他们知道载宁大师就在那儿,一定会听得清清楚楚,也会气得肝胆俱裂。

  琴没能听到,还惨遭钟应一番讽刺。

  远山神色不安, 看了看致心, 又看了看琴。

  致心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出声说道:“钟先生好好休息, 我们先告退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脚步迅速的离开了猗兰阁。

  只留下了一张筑琴。

  然而,钟应安静的站在琴桌前,仍是一语不发。

  哪怕大门紧闭,夜深人静,他也不过是长叹一声, 离开了筑琴,离开了监控的范围。

  夜色中的载宁宅邸,酝酿着深沉如黑夜的风暴。

  远山和致心焦虑万分的赶回和室,果不其然听到医生们低声的劝慰, 还有他们师父的低声哭嚎。

  “他为什么不弹琴, 他为什么不击筑?”

  “那是宁学文求都求不来的猗兰琴,我能给他,我都给他!”

  “给我叫钟应过来, 我要见钟应!”

  “载宁大师”“您冷静下来”的呼声之中, 远山心中惊恐悲切的跪在室外,慌乱的想要起身去叫钟应。

  可他还没站稳,又被致心一把抓住, 摁回原地跪着, 只能见到致心冲进去安抚的背影。

  “师父, 钟先生不过是因为指尖伤口未愈,说些气话罢了。”

  “您说过,人心相齐,方能奏响佳音,现在强迫他击筑,奏出来的也不过是哀怨伤感的乐曲。”

  “等钟先生的手好了,再让他弹琴击筑,不是更好吗?”

  致心柔声劝告,眼神示意医生们动作。

  宁明志怒气汹汹,总算在药物的控制下,平复下来。

  弟子们伺候着宁明志躺下,老人疲惫苍老的闭上眼。

  那些药能让他躯体平静,却平息不了他的梦境。

  他沉沉睡去,见到的竟是八十年前的沈家大院,屋檐水滴清澈砸落青苔石板,院落宽敞雅致清幽。

  一个他至死不忘的身影,站在那儿,迫使他激动出声。

  “静笃。”

  沈聆转过身,脸色苍白,没了笑容。

  眼神麻木,好像不是在看他这个挚友,而是在看一个仇人。

  “静笃,你怎么了?”宁明志感觉到自己出了声。

  可他面前的沈聆,冷漠的张开苍白如纸的唇,一张一合——

  “……”

  宁明志在梦中生生惊醒,他盯着空荡的天花板,见到镂空窗沿映照的红枫枝叶黑影。

  静笃说的什么?

  他为什么听不见?

  他只记得他的挚友唇齿张合,脸色苍白,仿佛有话一定要对他说!

  宁明志睡不着了,他彻底睡不着了。

  他眼睛鼓起,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他想到钟应站在监控之下,念诵着风萧萧兮易水寒。

  他想起钟应凌空击筑,无声演奏,告诉他这琴早就不叫猗兰。

  从钟应来到载宁宅院,那个像极了年轻时候沈聆的年轻人,对他声声是恨,句句是仇,恨不得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