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十五日_作者: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18)

  他眨眨眼,退回来。只见他面前的海水表面泛起暗蓝色的波纹,扭曲了原本平静的水面。他再踩上去,这次脚下像踩在棉花上,触感轻柔,却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

  他放心地在海上行走,暗蓝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成半径一米的圆圈。他要找准位置,确保自己走在波纹之上,所以走得很慢,却一点点向月亮靠近。

  原本平静的海水,因为他的走动和波纹迁移,有所起伏。

  他来到月亮底下,月亮像个树上的杏子一般悬挂在他的正上方。顶着亮光,他看见月亮的球体被一道明亮的黄线分成两半,一半刚刚正对着他,银灰如蒙尘的宝石,另一半是鲜艳的金黄,像秋收的阳光,将银灰色的那一半对比得有些单调、可怜。

  他盯着月亮看,从分界线到银灰色的部分,再滑向金黄的那边。他知道这个漂亮的球体是属于他的,可是是一半?还是全部?如果是一半,他能选择吗?如果能选择……他陷入两难地步,因为他熟悉他的银灰色,也希望得到温柔的金色。

  月亮替他做了决定。整个球体向下坠落,晃眼得像个火球。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他想伸手接住,脚下暗蓝色的波纹却猛然向上伸展,将那个下坠的月亮卷入漩涡。

  *

  阿尔忒弥斯坐在床上,从他的角度看,整个卧室都被笼罩在暗蓝色的光芒之中。光芒像海浪一样层层涌动,阿尔忒弥斯早上看见的线条笔直的书架、墙壁、立地灯,此时像透过凹面镜观察看到的,全部被扭曲形体。

  他坐了一会,看着整个房间和水族馆一样充斥昏暗的蓝色,直到睡在行军床上的聂言翻了个身。

  满室暗蓝光芒随主人的意志,萤火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室内重归黑暗。阿尔忒弥斯动了动右手手指,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小灯泡。

  担心阿尔忒弥斯又做噩梦,聂言在床头给他留了一盏小灯。现在那盏小灯灯罩歪在一边,内里的灯泡被阿尔忒弥斯在梦里拆了下来。

  “……”弄明白自己在梦里捧住的月亮是什么东西后,阿尔忒弥斯将小灯泡放在坏掉的灯旁边,起身下了床。

  行军床横在木床与卧室门口之间,聂言人高腿长,买的行军床的长度也十分可观,把路堵得死死。阿尔忒弥斯不想聂言醒过来看到他,干脆纵身一跳,光芒像有实体的手一样托着他,让他轻巧地划过上空,无声无息地落到地面。

  聂言毫无感觉地继续睡眠。阿尔忒弥斯注视他良久,见他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转身推开房门。

  客厅里还留有昨晚的痕迹。出于情绪问题,聂言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收拾客厅,桌上还放着易拉罐、玻璃瓶、纸杯、倒扣的书籍。客厅里的长沙发和茶几仿佛是他活动的所有范围,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想这样。

  他想出去。

  与麻醉针发射装置连接的红外线探测仪感应到有人靠近,一根直径不过半毫米的麻醉针从针孔射向接近者,然而在离阿尔忒弥斯十厘米的地方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掉到地上,滚到一边。

  在第二根麻醉针发射的间隙,一道蓝光丝绸一般钻入针孔,短短瞬间就摸清机械原理,再找准位点进行拆卸。不过三秒,聂言精心设计的机关停止运作,成了壁花摆设。

  阿尔忒弥斯直接走过机关,推开大门。

  聂言的家在一楼,不然薛迎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就把装着他的箱子拉到聂言面前。

  顺着只有五格台阶的楼梯走下,头上高大灰暗的建筑物退缩,隐匿身形,让步。展现在阿尔忒弥斯面前的是蓝色天鹅绒一样的天空,月亮行将消散地露出半边苍白的脸庞。附近种植了一些棕榈树,用自己排列分明、末端尖锐的枝叶伸向高空,树影摇曳于荧荧灯火之中,被柔和得竟如根根麦穗。

  新奇和愉悦并没有影响阿尔忒弥斯的行动。他放下一点蓝光,看着它们沉入地面,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十几年的试验彻底激发他大脑的深层潜能,除了带给他超越常人的学习能力,还有无人能想象的感受力高度。当感受力达到极点,便转化为只有他自己能直视与接触的能力。

  他给它取名为“精神力”。

  这是预知教塞给他的礼物,也是他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神明的资本。

  他能用它做很多事。此时,他通过它感受方圆几里内的动静。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同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会传来咳嗽与意义不明的梦呓,除此以外只有风声、树叶相互摩擦、零件咬合、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