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陆家,除了他们一起去死的四个人,空无一物。
陆自声毕竟是上将,比这更紧急更危险的场面他都见过,他迅速冷静下来,砸了窗户便扒住了窗棂,不管是谁,扭头就先向下面的人吩咐。
“东面卧室里有人,门窗被锁死了,直接砸!”
透过陆自声房里那被砸碎的一扇窗户,方守的音色在下面焦急却清晰地传了上来。
“陆执——陆先生,大少爷还在房里,您去看看吧!”
不用提醒陆自声也知道,他顺着窗棂,找到能踩的落脚点,迅速地到了隔壁,一肘子将陆执卧室的窗户也砸碎了。
“陆执!”
陆执没有睡,他好像专门在等着要亲眼见证什么时刻,此时就站在书桌前,借着从客厅外透进来的火光垂眸看手上的一封书信。
表情冷淡到可怕。
陆自声看出来了,那是颜悦留给陆执的信。
他没看过。因为是留给陆执的,陆执从来没有给他看过。
父子俩隔着半个卧室的距离面对着面,陆执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好像外面的火永远不会烧到他似的,所以他不害怕,又或者他根本不怕火会烧到他。
“小执,你出……”
“父亲,”陆执截住他的话音,说,“既然已经出去了,就不要再进来了。”
客厅里的大火明显已经烧到了卧室门,陆执身后的那扇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着变化,浓烟从下面灌进来,可陆执一动不动,大半张脸还隐在黑暗里。他看着陆自声,一字一句道:“你一旦进来,我保证,你就再也不可能出去。”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陆自声心里是发怵的。
他果然扶着窗棂没再动,只道:“你先出来,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办法。”
“我不想让你爸爸怪我。”
陆执忽而低笑了一声。
而这时,方守更激烈的吼声传了上来:“陆执!陆执,你想想颜少爷,他只想让你好好的,你这样做他得多伤心啊。”
“你跟着陆先生出来吧,方叔叔求你了——”
伴随着这些哀求和外面的火焰声,陆执又听见两声极其熟悉也极其令人厌恶的音色。
“小爸呜呜呜我害怕。”
“跳下去,没事儿的。快跳啊。”
“砰——啊——”
陆湾跳了下去,他可能摔倒了哪儿,一直在惨叫呻.吟,但仍旧平安无事。
方守的救援太过及时,多突然又或多缜密的行动,大概率也是成不了的。
他太了解陆执了,所以他立马便“看”到了陆执会做什么。
恶人不死,自己怎么能死。
陆执闭上了眼睛,将手里的书信揉烂,看都不看便扔在了地上。
他朝窗边走了过去,也好像挣脱了什么东西跨了过去。
这件事情给所有人都敲了一个警钟,再也没有人把陆执当做一个只是不善言辞的人——他是个威胁。
火被灭了之后,艾多颜抱着陆湾只是远远看到了陆执,便被吓得脸色发白直往后退。
可陆上将的亲生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会影响到的可不仅是陆执,还有他这个做父亲的。
所以第一时间,陆自声就压下了可能泄露出去的消息,忙活了一整夜。
但他压下去的,也只是被摆在大众眼前的。
各行各业的领头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行业内的情况,看不到这些东西那才奇怪呢。
比如池家就实时收到了这则消息。
不过经过那一摔,陆湾本就还断着的腿彻底废了,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白天一到,情况处理完,陆执转身就回了自己家,一句招呼也没打。
顾及到他高考,陆自声一直没有发作,所以硬生生忍到了今天才找了过来。
……
“说话。”陆自声问,“是不打算高考了?”
这次,陆执抬起了眸子,他眉目不变,声线冷淡:“我 4 号放火,就没想着再去高考。”
“……呵,”陆自声点头,道,“也有道理。”
“这几天我在家里想了想,你小时候你爸告诉我,你有一个伙伴,但我不知道是谁,我没问过,他也没说。”陆自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角,点燃,“池矜献?”
陆执没应声,眉目泛冷。
“其实早该想到了,”陆自声深吸了一口烟雾,道,“花园里那些花你从七岁就开始种,到八岁的时候却突然不种了。”
“高一了又重新捡起来,开始往里面添砖加瓦——而池绥儿子17 岁生日那天,我带你去他的宴会,回来的路上我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你说‘算是’,后来还说在确定了他是谁的儿子之后,你‘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