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托?”
月亮恍惚的轮廓高悬于深空之上,星空艰涩地拨开云层,树叶在风中自乱阵脚。
在若隐若现的渺远光亮中,在快要被擭住心脏的瞬间,江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将所有情绪沉寂在眉骨以下。
“她要我爱你。”
“听起来像是胁迫。”
“但这不是,也许在我逐渐接近真相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再受她的‘胁迫’和你年轻的身体吸引了。听好了,可爱的小朋友。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一字不落的听好,记住,记在心里。”
“——我爱你。即使语言依旧是世上最苍白的祝福与最锋利的武器;即使太阳系最终被黑洞吸入吞噬;即使喀戎与冥王星在没有光热的星系边缘,又一次孤独的相望亿万光年;即使一切都将随风消逝。”嗓音低沉得叫人沉溺进去,江彧垂下眼睫,失笑道,“我都会爱着你,直到世界尽头。”
微掩的睫毛烧着了咫尺之间的嘴唇,细软的发丝如同交握的蛇尾,无所顾忌地寸寸绞紧。
他们在拥抱,恨不得胸膛相贴,恨不得咬碎唇齿拆吃入腹。
“世界的尽头在哪儿?”
“我不知道,问不完问题的小朋友。也许这种时候你不该提问。”
呼吸热得快要把他们焚成灰烬,可怕的热源几乎洞穿脸颊、鼻尖与轻碰着享受缠绵的嘴唇。
少年的脸颊被右手捧起,姿势近乎虔诚,近乎祈祷,近乎吞食禁果般惴惴难安。
唇舌在口腔黏膜内律动,这个吻像极了索取,像极了气息的互相捕食与撕咬。
裘世焕回抱着他,迷离的眼眸越过江彧的肩膀,无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路灯。
在沿街惨白的灯光下,一个等待了很久的人影终于停住了步伐。
他闭上眼,尽情享受这一瞬的抚慰与温存。
第59章
窗外的细雨,荡漾的波纹仿佛被定格在时间里。
“喝杯咖啡吧。”
一杯拉了花的咖啡端到了右手边。
落地窗外挂着一块木头牌匾,玻璃上的贴花被密集的雨点打湿,上面刻着一串日语“久屋律师事务所”。
室内很是吵闹,有一对叫骂不迭的夫妇,丈夫控诉妻子的庸俗,而妻子控诉丈夫的不忠,旁边站着哭闹的孩子;有一位讲着电话却怒火中烧的外乡人,他对房地产公司的服务质量提出了抗议;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在此,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递送咖啡的女接待员弯下腰,和蔼地说道:“久屋先生还在忙,相信你也看到了。最近我们有很多委托要处理。”
“谢谢。”
男孩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手捧咖啡。
这是唯一的热源了。这间过冷的空调房不时提醒着他,他一夜没睡,徒步抵达事务所时连鼻涕都止不住。
男孩蜷缩起身体,仰头看着接待员,看着她胸口的名牌。
“劳伦小姐。如果他有时间了,请务必提醒我一声,好吗?”
在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注视下,劳伦只能叹气。
“我知道了,我会多留意一下的。”
人们依旧在大厅与会客室的走廊间来往,商务装的女士进去了半刻钟,拎着提包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登上了街口停着的跑车。
领着孩子的夫妻进去了,一个小时后,唯独丈夫一个人推门而出,独自到走廊的角落抽烟。
接打电话的前台女孩偶尔也会快步奔入,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分发给其他的员工。
劳伦也在忙碌,男孩就只能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指针从早上八点,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直到指针停在晚上六点。
在秒针的滴答声间,他猛地抬起瞌睡的眼皮,意识到这是事务所的下班时间。
男孩看了看周围,访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接待员们也准备离开。
他有些着急地跳下座椅,想问问劳伦今天还能不能见到久屋律师。
结果刚下地,就发现一队人从会客室方向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他连忙上前,停在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面前。这个人大概二十五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形高大,气质沉稳,在几位女接待员的簇拥下异常惹眼。
西装左胸口有一枚金色别针,上面刻着“久屋茂”。
“久屋律师。”男孩激动地上前,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右后方的劳伦脸色有些难堪。
“小孩子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监护人呢?”久屋转头看向劳伦,“我记得今天,应该是由你来处理访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