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电_作者:卡比丘(39)

  郁知年觉得他可以隐藏自己的感情,只单纯地待在杨恪身边就好,毕竟感情对于杨恪来说,好像暂时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变故应该是在那天杨恪走后发生的,尽管郁知年那时还没有意识到。

  那天杨恪离开了,郁知年照例坐到杨忠身边。

  杨忠让两个护工先从病房里出去,郁知年正要为他念书时,杨忠忽然问他:“知年,你对杨恪是什么感觉?”

  郁知年拿着杨忠最爱他读的那一本《茶花女》,闻言抬起头,看着杨忠。

  杨忠直视着他,眼神有些浑浊,或许是由于坐姿的原因,下颌和脖子的褶皱松弛地垂着。

  郁知年在这个家住了几年,多少也学会了一些应对杨忠的办法,他和杨忠对视片刻,轻声地说:“爷爷,我没有听懂。”

  杨忠突然笑了笑,说:“知年,和爷爷就不用装了。”

  “你每天给杨恪发那么多消息,有时候和他说着话,脸就红了,”他说,“知年,这么多的痕迹,只有小孩子看不出来。你喜欢杨恪,是不是。”

  郁知年不知道杨忠的意思,只觉得一股热气冲到脸上,呆了半晌,没有说话。

  “我是过来人,”杨忠说,“也曾有过喜欢的人,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又笑了笑,把眼神移向窗外,像在回忆,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那时候我刚上大学,是学校里最穷的一个学生,每天只能在食堂打三两白饭,但她从没有看不起我,还会悄悄地给我加菜。

  “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她,我大四的时候,没有钱考试,她也没什么钱,但总是想尽办法,凑出来给了我。

  “走的那天,她来送我,塞给我厚厚的一叠钱,让我到那里,也千万不要苦着自己。

  “我们说好了要常常写信,可是我去了学校,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好不容易问到了学校的人,说她回老家去了。”

  杨忠的眼神带着轻微的痛苦,仿佛正在透过空气,看自己爱过姑娘,而后他忽然转头,看着郁知年,说:“知年,爱情是很宝贵的,应该大声讲出来,不要错过。”

  郁知年从未听过杨忠这样推心置腹地和自己说他的故事,听得有些感动,但理智尚存,因此没有说什么话。

  “知年,”杨忠又看向他,认真地问他,“你告诉我,我不会干涉杨恪什么。爷爷只是关心你,想知道你的感情。”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摸了摸手背上的滞留针,对郁知年说:“爷爷的时间不多了,知年。我是知道的,就算这次手术成功,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你可以放心地告诉我这个老头子,就把我当做是一件只会听,不会说的死物。”

  杨忠极少说这样丧气的示弱的话,郁知年看着他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忍不住说:“爷爷,你会长命百岁的。只要休养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杨忠低声打断他,“不用安慰我,知年。”

  杨忠躺在智能病床上,被子盖住他大半的身体,蓝色的病号服将他包裹起来,看起来比几年前预知年第一次见他时,已衰老、瘦弱了不知多少,嘴唇干燥,眼神浑浊,确实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郁知年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过了半分钟,他又问郁知年:“你喜欢杨恪,是吗,知年。”

  郁知年想了很久,最后才承认:“嗯。”

  “但是我不想告诉他的。”郁知年补充。

  杨忠马上说:“我明白。”又告诉郁知年:“不过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不需要对自己的内在道德有过高的要求。”

  郁知年很听话地“嗯”了一声,说:“好的,爷爷。”

  两人间安静了一小会儿,杨忠又说:“知年,你接着念《茶花女》吧。”

  郁知年翻开了书,找到书签那页,接着为他念书了。

  这天晚上,郁知年大约十二点回到自己的陪床上睡觉。

  躺下时,他觉得很忐忑,不知为什么,心神不宁,他看了一眼杨忠的病床,病房里的夜灯光线微弱,他只看见杨忠的被子动了动。

  过了几天,杨忠出院了。郁知年也得到准许,回学校去上学。

  李禄李律师频繁地在家中出没。那时杨忠告诉他,是在为公司的分权做商讨,郁知年也并未多想。

  他和杨恪收到了几份录取通知书,两人选择了同一所。

  在郁知年准备要陪杨忠去山中疗养的前一天,杨恪教郁知年仰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