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巫商对我的回应,就是无言地拉了拉被子,将半截耳朵都遮住了,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在脸红。
可这没什么用,因为当他把被子往上拽时,我看到了他因为羞耻而发红的手指头。
“……”我捂住脸,在心里无声地说了句不是吧。
对不起了昭昭,从此在我心里,你不是独一无二的小可爱了。因为我忽然发觉,巫商这个讨厌鬼,也还……蛮可爱的。
除了这件小事以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有意思。
就是巫商特别执着早上晚上的问候。
老实说我是没有这个习惯的,醒来以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就行了,怎么还得非说个早安晚安什么的,大老爷们也不嫌肉麻。
但巫商就是特别坚持。
我被他缠烦了,也被逼出了这个习惯。
在上面那个数睫毛的事发生后,我感觉这小子也是有可爱之处的,渐渐放下了一点防备(虽然跟他搭铺睡觉,但我的枕头底下一直放着武器的),也没有逼着自己不能深眠了。
有次我睡熟了,被巫商不客气地推醒。我很烦地把头埋进被窝里,像只鸵鸟那样,妄图逃避必须起床的现实。
然后巫商笑了下,说了句“怎么赖床的毛病一直改不掉,是刻进DNA了么”,然后直接扒开了我的被子。
“快起来啦,哥哥”
他很少叫我哥哥,叫的时候也是充满恶意和挑拨味道,是在向昭瑶示威。但这次不同,他的声音很明快,像个真正的十多岁的少年。
我困得神志不清,直接把他捞进怀里使劲揉了揉脑袋,然后又没过脑子,狠狠亲了一口他的脸。
“早早早,”我眼睛都没睁,敷衍道,“乖,再让我睡会。”
然后那一天,我经常看到巫商在发呆,还时不时碰碰自己的额头。当时我完全忘了早上那回事,只觉得这小孩真的好怪。
直到晚上,我们准备拉灯睡觉说晚安时,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很熟悉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了,直接问:“怎么了?”
巫商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在我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情下,终于慢吞吞道:“……晚安吻呢?”
“你在想桃子吃。”我无语道,“太粘糊了吧也。”
巫商也没露出意外或失望的表情,正相反,他满脸都写着“我就知道是这样”。然后耸耸肩,很不在意的样子:“哦,那好吧。”
然后背对着我,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我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他的样子很可怜,真是见了鬼。
总觉得困进了他的圈套,觉得他似乎是装可怜,又似乎真的伤心了,还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因为这点破事纠结。
越想越头痛,我干脆把他从被窝里扒出来:“巫商,睡没?”
他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黑沉眸子,语气轻飘飘的:“干嘛?”
我有种即将被他套牢的不妙预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想亲哪?”
“……”巫商眨了眨眼我发现他遇到出乎自己预料的事就会用这个动作掩饰情绪:“还可以选的么?”
“对啊。”我没好气,“亲完快睡,祖宗。”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挺郑重地问我:“那嘴唇可以么?”
“可以。”
“……那舌头呢?接吻那种。”
我心想你刚分化那会差点把我给拆吞入腹了,现在还装什么正经,遂似笑非笑道:“可以。”
“喉结呢?耳朵呢?这些部位也可以么?”
“……到底是你亲我还是我亲你?可以可以,都行。”
我就是看不惯这小子一副在盘算着什么的样子,所以不怀好意道:“不过只能选一个地方。”
巫商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露出了有点遗憾的神色:“那还是额头吧。”
我:“……?”
天知道,在他问出一连串的敏感部位后,我真的以为晚上的晚安吻会变成另一个活动的开场。
“那……”我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嘴唇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晚安。”
“……”巫商一下子笑了起来。我发现,其实他真心在笑的时候,其实眼睛也是弯弯的。
我撑着头看他,等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后,才指着自己的眼睛慢悠悠道:“小商,我今天才发现,你笑的时候,这里也是有星星的。”
“……”巫商又眨了眨眼,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似的抿了抿唇。
我发现他是个应付他人恶意如鱼得水,对待他人善意无所适从的人,和他那副精明像截然不同,简直笨拙得过份了。
当晚,他又是背对着我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