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_作者:有更新(179)

2022-01-31 有更新

  伤心是有不少吧,记得清和记不清的。但是柏潜当时为什么伤心呢?我想不起来。

  Chenny又在一旁解惑:“你画他的时候,也是知道他在伤心的。”

  “Shu,一个演员在你的镜头下表现出越多细节,越证明你偏爱他。”

  “你不记得了吗?那天的阳光不太烈,你们闹了点不愉快,掉在地上的烟盒也被踩了一脚。”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盯着画中瘪了一缺的烟盒自言自语。

  当时我和柏潜的关系并不明朗,还相当暧昧……

  原本我一天之中有无数个碎片去回想这个烟盒背后的故事,我想我纠结到死也能在不问柏潜的情况下弄清楚柏潜那天为什么伤心。

  但Chenny找了个由头就带我去了一个寻声无际、鸟不拉屎的荒野山沟找灵感。

  临行前我行李都来不及准备就被拽上了皮卡车,一路上我都在蹭信号塔给柏潜报备行踪。

  微信刚发出去,Chenny就让我交了手机,关机保存在密封袋里,神神叨叨地给我当情感顾问:“你该给你们两个一个喘息的机会。”

  我还记挂着柏潜的回音,没什么聊天的兴致,随口来了句:“我们喘息很久了,十一年够长了。”

  “这算什么长久,你们还有一百年。”

  我的情绪一时被这句夸张的祝福吊起,脸上的愁云无声地落在身后疾驰而过的车尾气里。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分镜中重在描摹神态,人物的肖像只是大概有些轮廓虚影,神态对了,故事就有了。

  所以到现在八卦的人也并不知道我画的人就是他时常做案例分析的那位名人。

  我承认了我的男朋友,但没完全承认。我的爱人,最最最爱的人,柏潜。

  我仰头看低垂的树梢擦过视线,心中的万语千言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是我爱过最好的人。”

  我和Chenny在破落的山林里呆了两个多月。除了食物补给,昼夜更替,几乎没有时间概念。

  情绪起伏宛如一条开口向上的抛物线,焦躁,低落,烦闷。时间脱离原有的认知后,白天黑夜开始没有明确的交界线,我倚靠回顾和柏潜经历过的故事聊以慰藉。有些记忆线是对的,有些是错的,但随着梦境拉扯的时间越长,我越是分不清哪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天早晨我从竹榻上醒来,大汗淋漓,光着脚跑到Chenny房间摇醒他,我如梦魇附身般鬼叫:“我要出去,我要疯了,我不能忘记他!”

  Cheney挣开我的手,起身到竹篓里抱出一摞画纸,摔到我脚边,散落一地的白纸上用钢笔绘就的画面层层叠叠,我蹲到旁边一张接着一张翻,每一页都是不同场景下的柏潜。

  “这哪里是忘记了。”我听到脑袋上方的声音说,“这是想出病来了。”

  原来我已经画了那么多柏潜了。无论是醒来还是梦里,笔下或是心里,距离多远多久没见都被这个人占据得没有一丝缝隙。一举一动都鲜活地留在我心里。

  Chenny自我手中取出一页,放在我左腿跪着的位置,零碎的画面瞬间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是由我第一次在剧组见到柏潜开头的故事。

  Chenny把密封袋里的手机还给我,说:“Shu,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我茫然地同他对视,眼底的酸痛模糊了这位启蒙老师的样貌,只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有亲和力。

  那是第一份,我作为镜头之外的人,成功以镜中人的口吻来阐述一个逻辑线分明的故事。

  一个依托了我全部情感的故事。

  许多年后连酌替我出席了Chenny的葬礼,回来后告诉我,Chenny说:“独具匠心的大师,我这一生只遇到一个。我曾有幸教过他一段时间,这事我吹了半辈子牛逼,我在天堂也会求上帝庇佑他早日放下心中阴霾。”

  第87章 -记号。

  皮卡车开至有信号的地方,柏潜的微信消息争先恐后弹出来。

  【柏潜(2032年4月20日下午7:16):好。一切顺利。】

  【柏潜(2032年4月21日上午4:37):刚下夜戏,树老师你到了吗?】

  【柏潜(2032年4月21日下午2:10):树老师你和我一样信号不好吗?】

  【柏潜(2032年4月21日下午3:42):我向加州的一些同学打听过了,Chenny出门找灵感时会关掉通讯设备,同行的学生也不准用。】

  【柏潜(2032年4月22日下午7:58):想了一天,还是决定每天给你发一些消息,即使你闭关没办法回复,出关后看到后会开心吧。有一个人每天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