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为眼前的美景吸引,柏潜翻转过镜头,他全身都做了防护措施,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戴上了护目镜。他朝我挥了挥手套,声音带笑:“树老师,我带你来看看。”
周身的气氛隔着万里也没躲过被感染。我淡笑不语,看柏潜把镜头调下,露出脚下的滑板。突然一阵惊呼,镜头传来风驰电掣的感觉,眼前的景象转换得飞快,自雪脉而下,滑至一半时我听到柏潜压抑不住的喘息,悠然又红了脸。
惊险的一阵回音,摔出一堆雪,柏潜躺在雪地里拉开脸上的防护罩,哈着热气下的面容笑容肆意,嘴上还不饶人:“树老师,你真可爱!”
镜头又开始摇晃了,我平生第一次被人调戏,就毫无还手之力。每一次还都是被同一个人。
我带着求饶地口吻对柏潜说:“你饶过我吧。每天想你已经很难熬了,别再撩我。”
闻言他毫不停顿反问道:“撩你会怎么样呢?”
这话像今日雪山飞过的雪花一般,在我心上轻轻一碰,然后消失不见。
我双手捂住大红脸,在手掌下闷闷地回答他:“不怎么样,你尽兴了就行。”
“你才是别撩我。”我在找缝钻进去的空挡听到柏潜轻轻的喘息,每一声都让我动情,“我抱不到你。”
听起来他是又委屈又无奈。
我被他这一记直球打懵了,慌慌忙忙地转移话题,问他:“你刚才即兴表演的那段,能再和我讲讲吗?”
柏潜收住了嘴角,从雪地起身,衣服上黏满了细雪。我虽然知道他身上穿的这些衣服都是专门的防护服,防风防水非常保暖,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以前听他说心疼,亲眼见了更心疼。
“少往雪里栽,也一大把年纪了。”我眼睛一酸。
柏潜笑笑,一如往常没接我这些叮嘱,只是应付道:“没事。”
然后在我的视线下老实拉好防护面罩,戴上护目镜往回走,他说:“树老师,前面一段信号不好,我就长话短说了。那个小孩儿是棵好苗子,能力不错,但缺少自己的东西,所以他没办法让别人看到属于他自己的那面。浅显点来说,就是还不会做表情管理。”
“对着镜头收放自如是从影的第一课,也是最基本的,大荧屏怼脸过来,是没有时间去调整错误的面部表情的。他模仿别人越精,劣根性问题也越能凸显。他是主演,不是替身。”
“他是主演,不是替身。”我把这句振聋发聩的话转述给连酌的时候,那孩子被打击地差点当场哭出来。
他扯着我的衣袖问我有什么速成的方法,离进组不到一个月时间了。
我很欣慰,连酌没有望而却步,选择了迎难而上。
我回洛杉矶前和云拂商议的结果是停掉连酌目前所有的通告,带他回中国住到开机前。
连酌是中国血统,但出生在美国,美籍在案长久接受的都是美利坚教育,他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虽有了解,却还不足以把《大帅你来》的民国背景吃透。
我的原话是:“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在原地踏步,就不用去开机了。”那个时候,我刚喝完连酌敬的半盏茶,也没同意让他由“哥哥”改口成“老师”。
因为我自知我对他的教授有限,最适合做他老师的人其实是柏潜。
说来他们的师徒情分应该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只不过正式的师徒礼来得迟些。
连酌未来的发展告一段落,我又重复上了洛杉矶的生活节奏。
值得分享的是,我画完的分镜初稿在学校拿了个优。
说来这份手稿是没什么值得探讨的艺术性的,它最大的艺术性就是主人公的一颦一笑。低眉时婉转,远眺时从容。抬头浅笑,步步生花。
其实不是。
这些形容都不够贴柏潜。
我导师Chenny给我评优时只说了一句话:“你很爱他。”
我没有否认,只做出洗耳恭听状。但这之于我的性子,已经是默认了。
Chenny生于法国,浪漫是刻进基因的。他尊重我的隐私,没有多问,也没对我喜欢同性表现出更多的好奇。钢笔轻轻碰了碰画里阳台上的烟盒,笔尖收尾两端紧密的和男人的背影衔接在一个水平上,他问我:“那天的阳光是不是只照到了一半他身上。”
问话技巧很浪漫,Chenny的法语发音也很浪漫。
我对于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很是惊奇,“您如何得知?”
“他看起来在伤心。”
一句话就牵引回了我在柏潜家过年的那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