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的。”柏潜乖乖点头,又从我这拿了剧本,拆开剧本的每一行字,念念有词,反复排练。
大概等他自我消化了二十分钟,我以验收成果的名义,叫他演给我看。
柏潜放下剧本,开始他无实物表演。他坐在地板上,靠在床腿上,眼底淅淅沥沥地流逝着什么。
脑海里翻滚着这些日子搜集来的姜瑜信息,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师,他来到青桐,竟是因为那样突然的事故。不能睡觉,那白天上课训斥人的劲儿,是哪来的?他一旦知道我别有用心,会受刺激吧,他会疯吗?
可是,如果他和自己的学生有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被曝光了,他就不能再做衣冠楚楚的姜老师了啊。
这些本是邵飞的心理递进,可柏潜两分钟了,还滞留在第一层眼神的空洞中。
我为他积累的信心,破开了一个口子,我提醒他:“邵飞此时对姜瑜是有好感的,心中怦然,因为所思所想都是那人,才显得合理。”
柏潜从戏里出来,一句话轰然把我震住:“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树老师”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邵飞为什么会对姜瑜心动,又是哪个瞬间心动的呢?”
我头皮发麻:“你演了他快半个月了,你现在告诉我不知道邵飞什么时候心动的?”
“是的。”柏潜起身道:“我不知道。因为我喜欢过人,我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在邵飞面对姜瑜时,我心里却完全没有一丝波澜。”
多可笑,身为双男主的另一人,直言不知道为何心动。
柏潜口出狂言:“我找不到邵飞对姜瑜的逻辑,所以我演不好这幕。”我听得耳穴瘙痒,他略作停顿后又对我抨击道:“但我对你不会。我和树老师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真实进展着,我知道我今天可以对你推心置腹。”
“是嘛。”我应了他一声,然后指出他的不足:“那是你对邵飞一角理解不够透彻的原因。”
“邵飞对姜瑜始终是过分关注的。青桐镇只是乡野农村,姜瑜是大城市来的漂亮体面的人。从他们视线相碰的那刻,姜瑜注定在邵飞那是不同的。”
“那树老师,你会喜欢上一个不同的人吗?仅仅因为来路不同?!靠这点新鲜感,够维持几时的感情?”
“有些人,靠新鲜感,可以永远热爱。”我转头告诉柏潜,在柏潜迷茫的双眼里,继续说着这个年纪他听不懂的话:“你怎么确定,邵飞和姜瑜就不是这样的人呢?”
“姜瑜每天活在他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视线里,这个人占据了他一天一半多的时间。他看着姜瑜每天循规蹈矩的生活,手腕上表都没落过一次的人,唯一的变数仅是自己。”
“你偷窥他,第一次被他注意到时,心里就有隐秘的欢喜了。这世界,没有什么比赢得一个活死人的关注,更难。而你得到了,因而你想占为己有,这很难理解吗?”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吓人。柏潜松了一身皮肉,倒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他还在挣扎,和我讨价还价:“树老师,邵飞没有这么黑暗。”
“他是个干净又纯粹的人。”
我打破他最后一丝抵抗,“那谁规定了,不能干净纯粹得一黑到底呢?”
“小孩,你太年轻了!”
柏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老师可以让我缓缓吗,就一会儿就好。”
“那你准备在我这儿,对戏对到几点?”我端着不近人情得架子问他。
柏潜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如果我们两间房是打通的就好了。”
第20章 -当春天鸣金收兵后,我迎来了与他更盛的夏天。
柏潜与我对戏到快两点,才堪堪找到感觉。临走时我叫他多体会一下,沉浸式地去思考邵飞的心态转变。
柏潜应了好。我打开浴室的灯去泡了澡,一身的疲惫才得到松懈。
只是闭上眼睛时,对柏潜的担心便从暗色里爬出来,对着我张牙舞爪地示威。
要我和现实中的人共情很难,就如同柏潜无法像我这般快接受邵飞一样。
演员摸不透角儿,他的演绎就虚含了水分。《青桐深》如能演好,将来会是柏潜演绎之路上的敲门砖。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是演员的底气。
而我已经三年没有底气了。
没光环傍身只能接粗制滥造的洗钱片子,没有人会花心思去打磨剧本,这样的戏根本折射不出演员的演技水平。而我,在这三年里,水平只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