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_作者:有更新(44)

2022-01-31 有更新

  他的声线很稳,没有什么异常,可我注意到他的肩膀。此刻正微微颤动。

  我叫他:“柏潜?”

  “啊?”他下意识应我,之后却好像后悔应了似的,肩膀失衡得厉害。

  我把我想说的告诉他:“演员入戏太深出不了戏,不丢人。”

  他的肩线开始稳定在一个弧度,我知道他在听。

  “以后的对手戏,会消耗你更多充沛的感情,如果你过火了,收不住了,没有关系。”我快速抚平他的应激,我向他承诺:“我不会怪你。你大可以尽管发力冲着我来,我全盘接收。”

  片场走动的工作人员很多,可此时我的视线一刻也不能离开柏潜。

  直到他考量清楚了,转过身,把脸上狼狈的、湿漉漉的表情暴露给我看。

  他问我:“树老师,以前你对手戏的演员也这样吗?”

  哪样?

  我既不清楚他指的是哪一方面,也发现曾经的对手戏演员在我脑子里的印象相当模糊。

  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演员入戏,把戏演好,就是完成了本职工作。就连我这样特别依赖剧本的人,杀青后除了必要的工作,都不会与前同事有交集。

  好在柏潜没让我猜,也许是我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也许是他又恢复成了一天给我带一个水果的体贴。

  柏潜说:“你以前的对手戏演员需要你一条戏一条戏引导吗,你会像现在对我这么宽容一样对他们吗?”

  闻言,我对柏潜笑了笑,我相信不远处的花絮镜头已然抓拍到了我这个笑。

  柏潜怎样表示老成,他终究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嘴上一口一个敬语,脸上却把心底的不诚实写满了。

  那些以下犯上的事到底在他心里兴风作浪了多久?是第一次说漏嘴的那次:“吻戏亲了你,树老师会哭吗?”开始的吗?还是衬衫夹那次?

  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上前一步把柏潜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一根一根撸直,我回答他:“不是,没有人像你这样,需要我这么费心费力。”

  柏潜的视线死死盯着我,像邵飞每一次看向姜瑜那样。

  “我又没有圣父病,干什么要求我对所有人都要宽容。”

  “所以我是特别的对吗,树老师?”柏潜像只偷到鸡的狐狸,眼底都是挑衅。

  这个笨蛋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吗?演得那么逼真那么卖力给谁看啊?我从艺十年,我会被骗吗?虽然柏潜这样是真的很好看,五官华丽得过分漂亮。

  我的手从他额前移到脸颊,手指掐上一点肉,柏潜龇牙咧嘴看着我,我低下头,故意蹭到他面前轻声道:“你哪来的自信,嗯?今天我可没吃到你的水果,可以不用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柏潜发了一个气音,然后有些可怜地把头扭到了我的反向,“今天没有水果。我都快二十个小时没出过片场了,新鲜的水果还没挑,能不能在树老师那赊一句假话听听。”

  他是真敢什么甜言蜜语都张口就来,就这还说没谈过恋爱?骗谁呢!

  我故作矜持地哼了一声,撒了他脸上的肉,指尖的温度随着在凉夜的风渐冷,最后一点也不剩。柏潜已经转头看着我好久了,想是没一句像样的假话打发不走他了,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还没想到什么好听的话来敷衍他时,费三行从监视器那边起来叫我了:“竟容来,补上改作业的镜头!”

  我意图借此机会脱身,可柏潜看穿了我。他伸腿抵住我,鞋尖对着鞋尖,他有些失望似的说:“树老师,接下来的戏是姜瑜发现邵飞在作业本上写自己的名字了,姜瑜和邵飞的感情会大进一步,你确定不在演戏之前和我说吗?”

  他的话无疑是一种冒犯,我抬眼看去,他的眼底是溢满的侵略。像在看一个猎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突然没了和柏潜继续较劲的心思,急急忙忙给他扔了一句话:“你在戏外的表现和在戏里可爱多了。”

  我脚下生风赶到费三行面前,在用道具设计好的场景里坐下。翻开手边的作业本,我就是披星戴月,觉都不用睡,还在辛苦工作的姜瑜。

  “《青桐深》四十六场二镜一次!action!”

  我对邵飞这个孩子投入了过多的关注。我翻开他的作业本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般到了这个点我都睡了,至少也该困。可看到他的一手潦草字迹,我的眼睛明显是把之前的疲惫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