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拂低垂眼睫的模样有种天然的忧郁感，她捧着我神智不清的脸，听着我的胡言乱语：“让我告诉他吧，就算他不接受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我好好追他，绝对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困扰的。”
然后她一句话把我庸碌失所的灵魂震醒：“柏潜杀青了，四点半的高铁票，十点多的时候热搜上已经出了他接她弟弟出考场的图。”
我接过云拂的手机，把热搜上的图放大，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到了屏幕上。
我把手机塞回云拂怀里，跌跌撞撞地跑到片场。
片场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费三行、梁萍都在。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离别。
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天会走，只有我不知道。
我的眼泪是我在内娱十年流过最汹涌澎湃的一次，我冲向费三行，掐住他的衣领怒吼：“你对他做什么了！！他为什么今天走？！我还没送他上学啊！”
今天下午的戏份明明只到邵飞拿到北京某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面还有姜瑜送邵飞去开学报名的戏份没有拍摄。柏潜怎么可以杀青？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走了？
我认定是费三行做了什么逼得柏潜负气离组，想到柏潜受了欺负没处说的样子，我挥起了拳头。
可拳风仅离费三行脸上一寸的时候，这厮突然开心笑道：“竟容，恭喜杀青！”
我一愣，就被云拂抱住腰拖走。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梁萍幽深地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另一边的监视器。我顺着她的指引，看到费三行衣衫不整地盯着监视器，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就连云拂，她的表情也透露出她对这一切知情。
“你给我看的照片，是真的吗？”我不抱希望地问她。
我看着云拂高昂的脖颈微微落下，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我从没有骗过你。”
第44章 -丘比特不好也不坏。没有谎言，可是，也没有真相。
“没有骗我。”我重述了一遍，一脚栽倒在青苔铺就的小阶上。下午下戏时的戏服尴尬地套在身上，因为在柏潜的房门口蹲守太久而褶皱严重，却不难看出这还是一身新衣服。
邵飞给姜瑜挑的新衣服。他曾期盼着，看到姜瑜穿这身他亲手挑的衣服，陪自己在新大学里走一走。
他不知道，剧本里从来没有给他校园生活的后续。他对于未来的所有期待，都不可能发生。
眼皮合上之前，我看到不远处的摄像头红灯还亮着。
醒来时我已经回了酒店，云拂坐在我床边拿手机回消息。
身上的空调被盖到了下巴，呼吸不是很方便。我动了动脖颈，吵到了云拂。
云拂的视线从手机转移到我身上，“醒了？”
“什么时候了？”我一出声才知道自己声音沙哑地厉害，我推掉堆在下巴嘴巴边的被子，艰难地出声：“他为什么提前走了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拂捡起被我踢到床下的被子，说：“早上七点二十了，你没睡多久。”
“费三行、梁萍都是香港人，他们想在香港冲一下金像奖。金像奖有多难拿你知道的，为了确保有提名资格，他们还有很多关系要疏通，时间不够了。”
我的眼睫无力地翻出一卷涟漪，声音很轻很轻：“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云拂摇头：“我真是怕了你了。好，我和你说明白点。”
“不是只想冲金像奖，是三金都打算申报。”云拂掐着手腕，语气间都是无奈：“机会就这么一次，谁都不想错过。你们拍的题材以及电影尺度有多难过审都是知道的，公映许可证一旦拖着发不下来，再多的努力都可惜了。所以导演组临时决定删了一些戏份，柏潜就提前杀青了。”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云拂顿了顿，才道：“是梁萍建议的。为了让你的表演更加戏剧，更加逼真。”
听到这个操蛋又合理的理由，我不甘道：“柏潜知道吗？”
云拂眼底都是疑惑：“什么？”
“全部。”我咽了咽发哑的声音，“他知道导演组的打算吗？知道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吗？知道他的离开，我并不知情吗？”
云拂说：“我不知道。”
我转了个身背过去，失望道：“还说不会骗我。”
“总之，我都是为你好。”云拂的声音自我头上传来，“而且你现在反应那么大，也只是还没出戏而已，出戏了你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