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上前一步跟他握手,叼着烟露出一个诚挚的微笑:“来上班吧。”
季言礼:“……”
季言礼:“???”
“不用太惊讶,我就想招一个翰林学校的学生,最好是高三的,最好成绩不错。”店长返回吧台拿包,看起来是急着要走似的,“你成绩好吗?”
“挺好的,”季言礼说,“年级第一。”
“你看,你这不是完全符合我的要求么?……工资怎么想的?”店长问,“八千够不够?”
季言礼一听,这不是误会了么,赶紧解释:“……老板,我是兼职。”
“一万?”
季言礼:“……”
这怎么还往上加呢?!
就这开法,这店开不了三天不得倒闭啊?
店长摆摆手,催促道:“你说个数啊,要不然这不坏我事儿么?”
季言礼推了推眼镜:“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一万吧,那就,”店长从钱包里用两根指头夹出一张名片,塞给他,“上面有我电话,有事找我,想加工资找我,具体你需要干点什么,问经理就行,虽然店没开,但好像要有人负责采购书目和规划书架什么的,我不懂,有事干事,没事歇着也行……我又没开过书店,妈的尽给我安排这些破事儿。”
季言礼:“……您之前是开什么的?”
“开药房的。”店长瞥了他一眼,“那就这样?行不行?吱个声?我急着接孩子放学。”
“行行行。”季言礼忙不迭点头,眼看着店长往外跑,追着问,“那合同的事?”
“合同再说,你要是急着用钱加我微信我晚上先把工资给你,没事了吧?”店长回头看他,急不可耐还走不掉似的,“真没事儿了吧?”
晚上,季言礼加上了店长的微信,发现他的头像是他四岁的女儿,扎着哪吒头,看起来可爱极了。
岁寒:【老板,您好,我是今天下午的新店员季言礼。】
甜甜的爸爸:【给你预付三个月工资吧。合同不急,还没搞出来。】
岁寒:【……】
季言礼拼命忍住要跟老板说“这么开店是不行的!”“是会倒闭的!”“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吗?!”的冲动,忍得他良心作痛。
老板给他打了三万块钱。
甜甜的爸爸:【够不够?】
季言礼觉得此事蹊跷,必有猫腻,但是看到到账的三万块钱,他又觉得就算这个猫腻是把他切片儿做成刺身卖,也无所谓了。
岁寒:【够够够,谢谢老板,祝老板开业大吉。】
拿到工资以后,季言礼简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喜气,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步行街的卤味店里忍不住买了一斤鸡爪,打算等季以禾晚自习结束和她做宵夜……如果她愿意跟他坐在桌子前说话,而不是一回家就冲进卧室把门关上的话。
他因为有年级前一百的优待,不用晚自习,就去了图书馆,做作业之前,又忍不住翻出账本开始算账。
他有记账的习惯,但未必每个月都做汇总统计,算数的时间倒不至于没有,主要是看着亏损越变越大,就好像失控的车子在悬崖边越冲越远,让人忍不住想捂住眼睛逃避不看。
季言礼把手洗干净,容光焕发地翻开账本,提起笔开始给九月至今的账做个总结,做着做着,笑容突然僵硬了,笔尖迟迟落不下去。
他上一次给季以禾钱,是八月中军训,当时他手头一分钱都没有,还欠着银行钱,只能从自己有奖学金的校卡上给她转了两百块钱暂时吃饭用,说花完了就找他。
季以禾没有奖学金,也没有像学生会这样大社团的补助,更没有学生工作的工资。
她的校卡上就那么两百块钱。
四个月了,她从来没找他开口要过钱。
那她天天是怎么吃的饭?!
季言礼的心脏剧烈跳动,一瞬间慌乱地以为妹妹要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活活饿死,但仔细一想四个月来没见她瘦,否则自己肯定不能视而不见……那她是哪来的钱?
晚上十点,翰林高一晚自习结束,穿着羽绒服的学生从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鱼贯而出,季言礼在人流中远远看见季以禾和陶莓牵着手走出来,季以禾抬头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今天过得开心吗?”季言礼笑得仿佛春风拂面,“书包重不重?我来拎。”
“不要。”
“跟你说个好消息,步行街的酸甜鸡爪今天特价,我买了一斤,我们可以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