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步一步几乎是拖着身体走进运动员休息室,里面没人,这让她短暂地松了口气,她找了个角落中的位置坐下,背包被她甩在脚边。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室内没人的坏处。太过安静了,寂静将她包围,灯光亮地刺眼,好像又回到了她一个去球馆的那个晚上。
伦娜……四处都是她的影子。柯稚言捂着耳朵,难受地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但这样还不够。
安静的室内仿佛响起来尖锐的笑声,柯稚言紧紧闭着眼睛,太难受了,她的右手在抖,伤口被一遍又一遍地挖开,她弯着手腕用尽全力狠狠地嗑在墙上。
这一下结结实实传来了痛感,柯稚言疼得吸了一口气,但世界却仿佛安静了几秒钟,那些如潮水般的笑和关于伦娜的一切都短暂消失了几秒钟。
痛感会让人变得清醒,这是她现在迫切需要的。这个休息室并不是一个私密场所,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她现在的状态被人看见肯定又是免不了一番追问,或者碰上些别有用心的,捅到媒体那去。
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右手布满掐痕红了一大片,怎么看怎么有问题,拍了照片一抓一个准。
庆幸的是直到她能控制好自己的行动勉强坐车重回酒店,也没有人发现她身上的异常。柯稚言跟陈指请了假,拿感冒当借口提前回房休息。
房间内空无一人,她脑中的笑声一刻都未停止过,柯稚言把自己塞到角落中蜷缩起来,左手紧紧地死命抓着右手腕骨,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有一点安全感。
柯律言曾经的担忧是对的,伦娜对于她来说是个灾难,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她花了整整九年时间才让伦娜从她生活里减少存在感,可今天只是一眼,就一眼!
童年的不堪再一次被当众揭露出来,既使腕骨上已经被戴上护腕也遮挡不了留在她心中的那道丑陋伤疤。
她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掉伦娜。
柯稚言只觉得自己心中憋了一口气,这口莫名的气与手腕上的痛感交加在一起。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在她好不容易转好时又让她想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咆哮怒吼,脑中的笑声更加尖锐刺耳。
闭嘴!
“吵死了!”
“嘶。”
世界安静下来。
柯稚言觉得自己好像扔出去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手边唯一有的——一直被她拎在手中的球拍。
柯稚言的心沉下来。她一时间还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球拍还是脑子被伦娜搞得混乱不堪。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以这个力度,陪伴了她近半个职业生涯的球拍估计已经裂成两半拼都拼不回来。
一个运动员亲手摔了她的球拍。柯稚言不知道这个讽刺拿出去算不算今日头条。
她动了动,准备爬起来去捡陪伴多年的伙伴,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然后她的球拍被递到她眼前。
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一点灰尘。
蔚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么暴力对它,是打算退役了吗?”
柯稚言的视线顺着球拍往上抬,蔚橙半弯着身子,见她注意到她后干脆蹲下来。
“怎么了?输了比赛还委屈到不行?”蔚橙看清眼前小孩狼狈的脸后一愣,随即抬手摸摸对方的头,“哭了?还难受吗?”
柯稚言的视线顺着对方伸出的手移动,看见蔚橙垂下的另一只手上已经青了一大片——被球拍砸的。
她的球拍是被蔚橙接住了,保护了的。
柯稚言抽抽鼻子,声音还压在胸腔里发不出来,她试了几次才拼凑出音节:“……疼吗?”
蔚橙收回手,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红肿,笑着安慰她:“不疼。”
柯稚言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眉头都拧起来,倒也忘了自己的右手还疼着,“骗人。你为什么要去挡?你明天还有比赛的。”
“你不久后也有比赛,没了球拍可怎么打?”蔚橙在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不小心碰到肿的地方时疼地下意识蹙起眉,但下一秒就又露出了一个笑,“你觉得疼的话,吹一吹就好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蔚橙看柯稚言的状态差到极致才想说几句轻松的话题好棒对方转移注意力,没想到面前的小孩儿当了真,听后认认真真“嗯”一声,当即就小心翼翼地避开蔚橙手上被砸到的地方轻轻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