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山匆忙点点头,转身就往楼上跑去。走廊中静静的,佣人们或许都回房去了,他乐得没有其他人打扰,径自推开温鸣玉的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穿过月门后,何凌山发现卧室的窗帘都放了下来,里面暗沉沉的,帐子后依稀有道身影卧在床上。他本想看一眼就走,不料刚撩开帐子,那个卧在床上的人忽然转了个身,只留给他一副背脊,分明是醒着的。
也许是这几天一直惦念着那件事,这回何凌山反应极快,立即就猜出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缘故。他无措地咬了咬下唇,伏在温鸣玉耳边唤道:“明月?”
温鸣玉没有出声。
何凌山还是头一回遭遇这等状况,要是放在从前,他只敢傻愣愣地在床边站着,直到对方肯搭理自己为止。不过现在的他胆子要大许多,见温鸣玉没有说话的意思,干脆拉开床边的柜子,取出一套睡衣换上,旋即掀开薄被,往温鸣玉的床上爬。
“谁许你上来的?”温鸣玉终于有了反应,喝道:“下去!”
他声调低沉,颇有威势,但一张脸却仍沾着初醒的薄红,目光也并不凌厉,使话语的效力大打折扣。何凌山看出对方这次脾气发作得不太认真,干脆往下一趴,压在温鸣玉身上,小声地问:“为什么生我的气?”
温鸣玉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冷冷地开口:“你不愿做温家的少爷,不愿随我的姓,我都由你去作主。但你要我亲自宣布你是另一个人的儿子,这是哪来的道理?”
“我原本就不打算认你做父亲。”何凌山听到这句话,难得生出一点小脾气,闷声闷气地嘀咕。
温鸣玉听得好气又好笑,抬起手去捏他的脸,教训道:“不把我当父亲,和去做别人家的孩子,这是两回事。”
他的睡袍原本就系得很敷衍,如今一动作,衣襟顿时从肩上滑下一小半,露出半个光洁白/皙的肩膀。何凌山被捏得有些痛了,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竟然胆大包天地埋下头去,一口咬在温鸣玉肩上。
听到对方轻轻抽了口气后,他马上紧张地松了口,问道:“我咬疼你了吗?”
遭遇了这么一通胡搅蛮缠,温鸣玉也无法再计较下去。他捏住何凌山的两片嘴唇,将它们掐成一个滑稽的形状:“说两句话就咬人,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何凌山张不开嘴,只好眨巴几下眼睛,讨好地把脸往他手心里蹭,十足像一只黏人的小狗。温鸣玉任他缠闹一阵,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先前那番烦恼实在是多余。无论何凌山变成什么身份,在这世上,他永远都只认他一个人,无需血缘来牵绊。这点认知曾让温鸣玉忧虑过好一阵子,然而至少在眼下这一刻,他是甘之如饴的。
他松开手,对何凌山道:“明天不要出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何凌山的唇周肌肤被捏红了一圈,他却浑然不知,认真地问:“谁?”
温鸣玉促狭地打量对方,终于不忍心在看下去,把人拉到怀里,翻身侧躺着,才道:“明天再告诉你。”
第八十七章
何凌山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遇见冯曼华。
礼堂中宾客如云,外面还挤着黑压压的记者,当红女明星的婚礼可是难得的新闻材料,光是来宾就有足够的噱头。眼下礼已经行完,主婚人致过词,两位新人要暂时离开,去接见各自的家人了。
曼华一身西式婚服,拥在鬓边的雪白头纱闪闪烁烁,是镶嵌其中的碎钻在发光。她的双眼却比钻石还要盈亮妩媚,脸颊嫣红,谁被她看一眼,心神都要被这夺目的美艳狠狠一震。相比起出色的新娘,站在一旁的新郎倒显得平凡许多,瘦高个子,戴着一副眼镜,在西装革履的打扮下倒还有几分翩翩风度,就是皮肤黑了些,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傻气笑容。
挽着这位呆呆愣愣的新郎,曼华来到一排靠前的座位边,两人微微一鞠躬,也不说话,行完礼便走了。她行礼的对象正是温鸣玉,何凌山坐在旁边,总觉得曼华起身前似乎瞥了自己一眼,她显然还记得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婚礼行完,客人纷纷转到后面的大厅用酒宴。何凌山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偏偏路上不停有人过来向温鸣玉寒暄问好。曼华的面子出人意料的广,有不少大人物都肯为她的婚礼捧场,温鸣玉作为身份最显赫的一位,自然是众人的重点光顾对象。就连跟在后面的何凌山都吸引来不少目光,只要有人问起,温鸣玉便告诉他们,这是他刚收入门下的新学生,还没来得及正式宣布,先带出来见见人。
这无疑是个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