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憩树多聪明的人,立刻敏感出朝颜的些许松动,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将唇移在朝颜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朝颜的脸涨得通红,刚想说什么,罗憩树的唇已经再次滑了下去。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
罗憩树突然间就松开了她,朝颜固然早就羞得说不出话来了,罗憩树更是瞪着她,半晌,咬牙:“夏朝颜!”
又过了很长时间,罗憩树搂住朝颜,两人窝在沙发上。
朝颜小猫似的依偎在他怀里,又过了半晌之后:“罗憩树?”罗憩树闻着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馨香,嗯了一声:“怎么了?”朝颜若有所思地:“你说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罗憩树的眉头微微一跳,他当然明白她的话,俯下头去:“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朝颜有点孩子气地:“我嫁人了嘛,我是想,她在天上会高兴吧?”
罗憩树亲亲她:“傻瓜。”他在她颈窝里靠着,大言不惭地,“当然高兴,你老公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她怎么会不高兴?”
某个深夜,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爸妈躺在床上闲聊,罗石的声音,还是跟平时一样不紧不慢地:“今天沈浩然跟我联系上了。”温芬显然有点吃惊:“啊?”她的声音顿了一下,“他现在在哪里?”罗石的声音倒是挺平静地:“法国吧,听说自己办了个小公司。”温芬的口气挺不屑地:“他倒是开心,留下一个冤魂,一个孽债。憩树半岁的时候我带他回上海,医院门口看到他跟樊迎春往里头走,那个肚子挺得哦——”
罗石止住她:“好了好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就别再说了,憩树耳朵尖着呢,再说他还一直跟夏朝颜同学着哪,你老这么叨叨的,万一给他听到漏出去了怎么办?”
温芬嘴上哼了一声:“这还用你提醒?”心里却想,我还就想慢慢漏给儿子知道呢!罗石不语,想是慢慢睡着了。
罗憩树在外面呆立了半晌,终于悄悄回屋。那年,他十五岁,念初二。
罗憩树想了想,又俯身,看看朝颜,亲了她一下:“再歇会儿,我送你回家。”
五天后,朝颜送罗憩树上出租车。罗憩树蹭蹭的已经耽搁了一个多小时了,如果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朝颜催促他:“快点,不然来不及了!”罗憩树点点头,匆匆上车,对那个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敦实粗壮的司机吩咐道,“浦东机场!”
朝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之间就觉得空落落的一点儿也不放心,不由自主追了上去:“小心。”罗憩树不耐烦地:“知道了知道了!”他回眸一笑,紧接着又瞪了朝颜一眼,“等我回来!”
朝颜脸红,嗔道:“快走吧!”
她后来无比后悔自己的这一句话。
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哪怕不计任何代价,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留住他。
可是,世事终究,无限萧索。
错,错,错。
第16章 长相思
相聚离开 总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医院。
惨白的墙壁,惨白的灯光。
惨白的,所有的,一切。
朝颜默默地坐着,旁边是一堆哭天抢地的人,乱哄哄聚在那儿。
她就那么沉默地坐在那儿,罔顾那些来来去去的人群,罔顾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弱小无助得就像荒漠里的一小滴水,轻轻一晃就没有了。
她的心,千山万水外,苦苦跋涉。
罗憩树,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想过很多种你不在我身边的可能性,可是,我的种种自私疑虑,敌不过你轻轻的一句——
“夏朝颜你放心,我虽然没太大本事,但就算头顶只有一片瓦,我也总有办法让你淋不到雨。”
一直以来,你是那棵树,我就是那株依附于你,憩息在你身旁的小小牵牛花。你张开枝叶,静静为我遮风挡雨。
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一直习惯了你的庇荫。
你让我心里欢喜,直至忘乎所以。
可是,现在,倾盆大雨浇在了我的头上。我早已奄奄一息,匍匐在尘土里。
我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泪和着泥,夹杂着疯狂的伤痛,在我全身肆虐,痛彻心扉。